金袍子们大多在心中不以为然。
究竟是女人,现在害怕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也许会听到女人在高塔中的哭泣呢。
无良的家伙们继续期待。
高塔中等待的,正是有着仿声鸟系扣的小个子男子。
他居高临下,看着拾阶而上的凯特琳,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河间之星终于又落到自己手里了。
当年他的实力不够,无法留住她的心,更得不到她的人。
现在嘛,时过境迁,他似乎看到女人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情景,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名无实的可怜贵族养子,两人身份调换,真期待奔流城大小姐的表现呢。
凯特琳来到塔楼的最高层。
金袍子队长为她开门,然后让开通路。
她定了定神,跨入兼用作守卫休息室的简单房间。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写字。
队长没有进来,而是安静的关上门。
男人便搁下笔望着她。
“凯特”他静静地说。
那句凯特把她带到了十多年前,仿佛她还是奔流城为人瞩目的少女。“为什么带我来这儿?”,要在男人注视下板着脸实在需要些演技,卡特琳做到了。
男人不以为意的露出随和的笑容。
是她熟悉的,属于瘦小男孩的笑。
“没事吧,”他关心道,“我可是再三告诫过的。”他注意到她的绷带。“你的手...”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抿起嘴巴。
凯特琳故意忽略这个含蓄的问题。“我可不习惯被人当成女佣一般呼来唤去。”她冷冷地说,“小时候的你多少还懂得点礼貌。”她竭力把瘦小男孩的印象抛开。
“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满了悔意。
这个神情也勾起凯特琳历历如绘的回忆。
他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但每次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他就有这种天生的本事。
她很期望看到多年来未曾改变的贝里席,可惜事实摆在眼前。
雷加的忠告犹在耳边。
他正是希望她对他还怀有小时候的感觉。
培提尔从前是个瘦小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瘦小的男子,比凯特琳还要矮上一两寸。
他纤细敏捷,容貌锐利,还有那双满是笑意的灰绿眼睛。
以前她看到这双眼睛,总是狠不下心来斥责,可现在他还要故技重施,就未免太小看她了。
小指头下巴留了点胡子,黑发间也有几抹银丝,其实人还不到三十。这个特质和他系住披风的银白仿声鸟倒是挺配,他从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她问。
这是她测试培提尔的手段。雷加的谜语虽然隐晦,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提高警惕,反复斟酌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把这些暂且当做谎言对待。
“因为瓦里斯消息灵通。”培提尔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他马上就来,我只是想先单独见见你。凯特,我们好久不见,算算,多少年了?”
凯特琳不理睬他的亲昵。
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原来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她很清楚情报大臣会察知自己的行踪,不过小指头的那抹微笑实在太可疑了,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正在堕入某种局中。
她只恨自己太笨,无法看透。
真希望有雷加的一千只眼睛,也许那样就能看清真相了。
小指头皱眉道:“可别当面这样叫他哟。他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为太监有关吧。城里的事,瓦里斯不但都知道,还常常未卜先知。到处都有他的眼线,称呼他们作小小鸟儿。他的一只小小鸟儿听说了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瓦里斯知道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凯特琳只是不置可否的点头。
培提尔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
女人比他预料的更加难对付。
想要装无辜,用旧时的关系施加影响,看来是失败了。
他刻意用金袍子们给她施压,再用旧时拿手的神态唤起她的母性,随后利用瓦里斯来引开她的敌视。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成功了,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无动于衷,到底是女人冷漠,还是他对她的了解还不深?
灰绿色的眸子闪动不已。
“为什么第一个找你?”凯特琳决定拿到主动权,没好气的问道。
小指头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是财政大臣,也是国王的御前顾问。赛尔弥和蓝礼公爵到北边去迎接劳勃,史坦尼斯大人回了龙石岛,只剩下派席尔国师和我。我是当然的选择,何况瓦里斯知道我还是莱沙的朋友。”
这家伙在说谎。
凯特琳这次真的可以确认了。
莱沙把小指头当爱人,小指头根本没有把莱沙当回事。
他眼里只有自己。
至少十多年前是如此。
他永远不可能把莱沙当朋友,永远不可能。
“那瓦里斯知不知道...”
“瓦里斯大人什么都知道...唯独不清楚你为什么造访。”他抬起一边的眉毛。“你到底为什么造访?”
她不喜欢这样的询问方式,好像自己是一介犯人。
为了弄清真相,也只好忍了。
幸亏提前做了准备,不至于被问的哑口无言,“做妻子的想念丈夫,做母亲的挂念女儿。我来拜访,有何不可?”
小指头笑了笑“夫人,这借口不赖,可惜我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们徒利家族的族语是什么来着?”
她清楚自己被戏弄了。
真是可恶,以前奔流城时,小指头会调侃所有人,但绝不会这样对自己。
“家族、责任、荣誉。”她僵硬地复诵道。
“家族,责任,荣誉。”他应道,“这每一项都要求你遵照首相嘱咐留在临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就请你把话说出来吧,让我为你效劳,老朋友本该鼎力相助。”
“哦,首相的吩咐。”,凯特琳学着小指头扬了扬眉头,“瓦里斯大人实在是厉害,奈德嘱咐我时,可是在我俩私人的卧室,小小鸟儿们连那里都能飞进去了呢。”她用若有若无的讥讽的语气叹道。
培提尔.贝里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