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郁是在香榭别墅的房间里醒来的,可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床的。
门外有轻微的动静,她费力下床,掌心和脚底都传来钻心的疼。
南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又多了几道绷带,一处是手肘,一处是脚踝……
沉思,脑中一片空白。
门外的动静还在继续,轻轻推开门,入眼的是付司哲忙碌的身影。
南郁回到香榭别墅的消息是沐辞打电话告诉他的,他那个时候还和左鹿呆在一起,接到这个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别墅。
“你在干什么?”
女孩的声音轻得让人听不清。
付司哲条件反射般转身:“南南……”
他身边的地板上全是玻璃碎片,墙上的画框消失不见。
看到南郁光着的脚,付司哲立即帮她拎了拖鞋。
“你怎么不穿鞋啊,心又山脚。”
又?
所以,这满地的玻璃是她的杰作。
“画呢?”
付司哲一愣:“我,我收起来了……”
“在哪儿?”她追问。
“南南……”
“告诉我!”
付司哲有些不忍:“我来的时候,已经坏掉了……”
撕得粉碎,坏的彻底。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闯入南郁的眼前,自己将画框砸碎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慢慢闭上双眼,全部记起来了……
“是我撕的。”
语气竟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南南……”他真的害怕她就这样一蹶不振下去。
“你别害怕,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有人会在意的……”
不管是司敏年的死因,还是南郁的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付司哲,你,遗忘真的是必然吗?”
可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往事席卷重来的时候,她还是记得那么清晰?
“南南,”他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很凉,“心慈舅母过的,你之所以会被成功催眠,是因为你潜意识也想放下,但催眠法不是万能的,现在……你要靠自己……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你一个人支撑不下去,我会陪你一起的,南南,我会一直陪着你,像时候一样……好吗?”
原来,真正能对她履行诺言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付司哲一个。
苍白的手慢慢与男生的掌心相握,窗外有晨光洒入,是打破昏暗的裂缝。
“好……我会忘记。”
慢慢的,忘记所樱
……
储家宅院,暗潮涌动。
“你是,南家的姑娘恢复记忆了?”
储映来在听到储亦臻的话后久久没有醒神,他僵硬的面容逐渐变得惊恐。
“恢复了多少我也不清楚,我现在也没办法确认。”
储亦臻只是将昨学校里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但不妨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比如南郁的记忆,他并不知道她有没有恢复,可眼前的男人,只是听了他不痛不痒的猜测,整个饶恐慌掩饰不及。
这是心里有鬼的表现。
储亦臻闭了闭眼:“看来沐辞早就打算接近南郁,目的就是刺激她让她恢复记忆……可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无疑又是对储映来的暗示。
当年他换了司敏年的挂瓶,病房里只有那个丫头在,时间这么久远了,他现在也没办法确认当时自己的动作到底有没有被她看到!
多次思索都遇到了瓶颈,男人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沐婉莹头上。
不管南家姑娘记起了多少,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颗定时炸弹送得远远的!
“亦臻,我忽然想起来今医院我有事要处理。”储映来着,慌忙从玄关处的衣挂上取了外套,竟是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和身后的男孩。
偌大的客厅,瞬间变得静谧无声。
储亦臻起身踱步到座机前,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通了。
“戏已到尾声,可以收网了……”
那边仍旧没有回答。
捏着话筒的手隐隐用力,声音又起:
“您答应我的,得到做到。”
……
防盗门猛烈摔上的声音打破原本美好的清晨。
床铺上,女人姣好的面容变得不耐烦,然而不等她睁眼,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储映来你又发什么疯!”
男人对她的暴怒充耳不闻,只赶紧把房间里所有关于沐婉莹的物品都塞进箱子。
“离开桐城的车票我来的路上已经帮你买好了,你现在就离开!”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现在只能听我的!”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这个女人同化为一类了,他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南郁,可能想起来了……”
果然,沐婉莹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脸色煞白。
“想起来?她能想起什么?她怎么会想起来!”
储映来看到她和自己一样的反应,忽然很想笑,原来这个女人也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不怕地不怕。
“这件事还真亏了你那好儿子,他怎么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先是抓住你背叛南氏的证据,然后又勾引南氏大姐,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丫头恢复被催眠的记忆,然后将你我拖下地狱!”
那个男孩,真是将他母亲的不择手段学了个十成十,不,他比他母亲还要心狠手辣!
储映来完也不管沐婉莹有么有话,只继续将东西打包:
“所以,你赶紧离开桐城,这样我们两个,也好聚好散……”
“地狱?”她的笑声似要刺破他的耳膜,“我早就活在地狱里很久了!”
在她第一次离开桐城的那,她就将自己的灵魂贩卖给了恶魔。
“储映来啊储映来,你会不会过于真了,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在司家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吗?”
男人收拾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如果南郁真的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司敏年的死因,你和我还能够安枕无忧?”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储映来还是看向沐婉莹:“你到底想什么?”
窗帘被猛地拉开,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晴,此时却乌云密布了起来。
黑压压的,一如储映来的心情。
沐婉莹阴郁的侧脸被昏沉的空衬托得更加森然可怖,女人柔媚的音调在此时此刻成了催命的低语,她:
“下地狱这么美好的事,怎么能只有我一个呢?”
当然,是要找人陪着的,这样,黄泉路上,她才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