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放阿虎下来。”

“。。。”

调整了一下背篓，贺裘没有理会。

“姑姑。。。”

陈虎只好向江小复求助道。

“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在那歇会儿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是不容拒绝。

贺裘看了眼，亭子在山脚下，从这里过去看过去并不远，但实际走起来还得有段时间，遂没有拒绝。

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阿虎，咱们到亭子那休整后，你再自己下来走。”到了亭子，距离漳郡不过十里地，小家伙应该能自己走到，江小复这么想着。

“阿虎听姑姑的。”

才短短一夜相处，陈虎就对江小复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没再闹着要下来赶路。

“傍晚可以抵达漳郡，你有什么打算？”

贺裘一路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原本他只是想借着江小复做掩护，出来查探情况，如果吴志超还在漳郡任职知州，就借机潜入府邸刺杀。但身上的重量告诉他，他已不是独身一人，不能再轻易的一意孤行。既然答应了陈虎母亲要照看他长大成人，就要说到做到。

“不知漳郡能否躲避得过这场祸事。如若不能，公爹和小叔子恐已凶多吉少。倘若漳郡无恙，就在城里寻访几日。如何？”

“我不能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你若有事要办，自行去做，你我同行，各取所需罢了。”

“有一点切记，不可也不能轻易涉险。”

“你答应过她的。”

“我知。”

“回李家村后，阿虎跟你在山上同住吧。”

“我不会照顾孩子。”

“他六岁了，衣食皆可自理。”

“我不会教导孩子。”

“到漳郡看看有没有启蒙书。”

“你有钱？”

“没有。你一大男人，难道身无分文？”

摸了摸鼻梁，贺裘有些理直气壮地回，“没有。”

“这跟是不是男子汉也没关系。”贺裘嘀咕了一句，不敢大声反驳。

红了的右耳出卖了他。

江小复睨了他一眼，没有揭穿的意思。

“你不识字？”

“自然认得。”

“武艺好不好？”

“凑合。”

“那不就成了，每日你教他识字、练武。”

“你呢？”

“我。。。尽量抽空去看他。”

江小复有些心虚道，“我上有公婆，下有三个子女。村里耳目众多，实在抽不开身，也不能与你们多接触。不然你搬到山下来？”

“不搬。”

“那再做打算吧。”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对于两人来说，陈虎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阿虎是不是给姑姑和裘叔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是的。”

两人同时回道。

江小复瞪了贺裘一眼，这个男的直率到不懂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吗？

贺裘又摸了摸鼻子，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阿虎，虽然有一点小小的麻烦，但是裘叔和姑姑都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姑姑又在哄他，陈虎有些不开心。

“姑姑给阿虎唱首歌吧。”

“好呀！”

陈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欢乐的歌声，让脚步都显得轻快了。

漳郡

“爹，爹你快醒醒。。。”

“唔。。。”

“。。。大川？”

“爹！”

“走了吗？”

“走了，都走了。”

“谢天爷！”

说着于状保就挣扎着爬起，双手合十对着地上叩拜。

“爹，您都受伤了，谢什么天爷啊。”

“呸，呸，天爷勿怪小儿无状！”

说着又是鞠躬谢罪。

于大川只能无奈地站在一边看着。

整个漳郡被蹂躏了一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财物被洗劫一空，不值钱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不少人，有呻吟的，有挣扎挪动的，有一动不动已无声息的。

于大川父子二人运气太好。事发当时东门城门被破，百姓们都逃往西门去。两人被挤在人群里，那些强盗追赶着像杀鸡鸭一般取乐时，于状保果断带着儿子躺在角落装死。上面压了两个真正的不幸者，就这么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躺了两天。真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于大川跟于状保两人在这满目疮痍的街道上，互相搀扶着，顺着人流方向走。至于走去哪，前方是什么，两人脑子空白，没有去想。

官府被破坏得最严重，也死伤得最厉害。

幸存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这几年换了几任知州，都是揽足了就走。正事一件没做，这城门都是前朝修建至今，早已破败。官兵们平日也不操练，都只会仗势欺人。库里的兵器早就生锈，弓箭也不能使用。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被对方一千多人给围攻下来。

这些当官的消息灵通，敌袭时早已得知，带着钱财开了北门先跑了。整个漳郡有头有脸叫的上号的，也先走了，留下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任人宰割。要不是群龙无首，也不至于一城被一千所灭啊。

想起来就愤慨。

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古人诚不欺我。

咽不下这口气的人，趁着官府不作为，胆大的也做起了强盗事宜，干起违法的勾当。好在于状保父子俩都是穷人又是男人，既没财也没色可劫，又躲了一遭。

。。。

江小复三人就在这时抵达了漳郡。

沿路所见，被洗略一空的村子好几个，看得出来对方来去匆匆，直奔漳郡而来。料到漳郡会被围困，想着有高耸的城门，怎么也能熬过去。苦攻不下，对方自然就会放弃离弃。奈何啥都料到了，就没料到官府作为权利的代表，居然不作为还带头跑路，导致北门没有关紧，直接破门而入。

陈虎紧紧牵着江小复的手，有些害怕。

人们满脸的麻木，收拾整理被打砸的屋子，日子总得过下去。失去亲人的，抱着亲人的尸体痛苦。受伤的互相搀扶着去找医馆治疗。

这不是现代太平社会，人命如草芥一般。江小复此刻有了更深的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