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裘在漳郡城里一一走访人员聚集的地方。最后在南城一施粥处，找到了于状保父子二人。两人看起来稍显狼狈了些，受了点皮外伤，身体没其他大的问题。

贺裘没有过去打招呼，他返回应天书院，将江小复二人接了过来。

“我不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那阿虎交给你了。”

“嗯。”

“要教他识字学武。”

“嗯。”

“到了李家村我会找机会去看你们。

“好。””

“敢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的。”

“。。。”

贺裘摸了摸鼻子，好像说错了什么？是什么呢？

怎么江小复好像有生他气的样子？

哎，女人心海底针，他永远搞不懂这个生物。

贺裘站在一边，胡乱想着。

江小复和陈虎两人黏黏糊糊的在那边话别个没完没了，看了别扭。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哎，不能说，不能说。

要不江小复又该生气了。

眼不见为净。

贺裘偷偷调整了姿势，转了个方向，看着街道上人们行事匆忙，街道看上去已回复了昨日繁华。

“来，走一走，瞧一瞧咯。”

“新鲜混沌来了。。。”

做着各种小生意的小商贩们卖力地吆喝着。

有挎着菜篮子到处货比三家的，有去面瘫吃面的，市井的烟火气息浓烈。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坚强又善于遗忘。

也许是经受的灾难多了，变得麻木了罢。

闽地进入夏天开始，一年要刮数次台风，直至秋后。一般的台风带来的是强降雨，只是影响出行，但偶尔也会遇到大台风，这种台风破坏力惊人。除了粮食庄稼被刮得东倒西歪烂在地里外，房子也会倒塌。有时候树木开荒厉害还会引来泥石流。那种时候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是在现代社会，台风的破坏力也是人力无法阻挡的。就是能够提前预知，能挽回的损失都很少，更别提是在古代了。

另一个灾难是闽地地处沿海，近些年来海盗日益增多。时不时就上岸侵扰一番。百姓不堪其扰，也无可奈何，海盗抢完就走，消失在茫茫大海，等官府得知消息出动抓捕时，他们早就得手逃到海上，跟打游击战似的，打一枪换一炮，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就像天下暴雨一般，能跑的到屋檐下躲雨的算运气，跑到半路淋湿的叫不走运，也叫命。

故比起官府，百姓们更信“妈祖”。

一边的江小复细细反复的，不厌其烦地重复交代，终于交代完了，她松了口气，陈虎也偷偷松了口气。姑姑真是比奶奶还要啰嗦呢，不过他很享受这种唠叨，这是自己被关心的表现。江小复直起腰正要将陈虎交给贺裘，却发现贺裘正看着街道行人发着呆。

顺着贺裘的视线，江小复也打量了下周遭，这街市昨天还是一副惨淡的模样，今日就已恢复了往日繁华，仿佛那场苦痛并未发生过一般。

“活着。”江小复叹道。

贺裘回过神复议，“活着。”

“生活就是苟且，没有诗和远方。”

“嗯？”

“呵呵。”

这个梗，你不会懂。

。。。

“公爹，小叔。”

“你怎么来了？”

于状保往江小复身后左右查看了一眼，江小复知道他在找什么。

“没别人，我一个人出来的。”

“你一妇道人家，谁让你来的？”

“婆婆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商队都回去了，只不见您和小叔。我就出来找了。”

“胡闹。”

“这外面多凶险，你一个女人能顶啥用。”

“许是大海在天之灵，一路走来并未正面遇上那些强盗。”

“天爷保佑。”于状保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怎么回事？公爹难道是婆婆附体了？还是伤到脑子了？

于大川在于状保身后，用手指指了下老爹的后脑勺，意思是撞傻了。

江小复了然，难怪变了个人似的。

“不说这个了，爹，您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多亏天爷保佑，公爹好着很哪。”

不是说伤到脑子了吗？江小复看着于大川，用眼神询问。

于大川摆了摆手。

江小复没再纠缠，换了个话题问道。

“那小叔呢？”

“他壮得跟头牛似的。”

“嘿嘿。”

爹说啥就是啥，于大川傻乐着配合。

没看出来，这出来一趟，于大川都显得懂事不少，看来孩子不能溺爱，得经事。就像梅花香自苦寒来，就是这个道理。于涵得好好花心思教导，别给养歪了。江小复发散思维想着。

“二嫂，我跟爹两日没进食了。你身上带钱没？快些买些吃食来。”

“不是说这边免费施粥吗？”

“哪是施粥啊，一碗粥几粒米，全是水，根本不顶饱。”

于大川敲了下手里的破碗抱怨道。

这碗还不知是哪个旮旯里扒拉来的。

有的吃还嫌弃，江小复最看不惯这种人。这种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出来施粥，不管怎么样，都是救人，是做了大善事的。吃不饱但也让你饿不死不是？这么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于大川就是懒！

“钱都是婆婆在管，这次来的匆忙，婆婆没给。”

“哎呦，爹，那可咋办？”

大川立马咋呼起来，他当然很清楚他娘是什么德性，哪里是匆忙来不及，是压根不肯给，哪怕一文都不成。

“我带了不少干粮，冬日里也不怕坏了。爹和小叔先吃点压压肚子，垫垫底。”

说着将身上一直背着的包袱解下。

于状保和于大川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挑三拣四，先填饱肚子再说。

“慢点吃。”

江小复看他们父子俩实在饿惨了，狼吞虎咽，怕噎着人。赶忙去面摊讨了碗水递给他们。

“额。”

于大川打了个饱嗝。

“公爹，您不是跟商队约定时间在城外集合吗？”

“哎，只能怪老头心贪。”

于状保拍着大腿后悔道，却没脸细说。

江小复识趣的没再问。

于大川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上下唇一动，张嘴就把啥都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