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娘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樱小姐,您随奴来。”
见周韵娘也不说借是不借,只说让她跟着她走,她这心里一肚子疑问,却也耐着性子跟了上去。
穿过几道长廊,出了一进又一进的院子,最终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原本侯爷是预备在景和轩给您僻个跨院出来,毕竟您是世子爷那一房的长女,可是出了蒋姨娘那一档子事,他便改了主意。”
周韵娘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将小院的院门开了,霍樱顺着门缝往里面一瞅,这小院估计得有十几年没人住了,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一人多高。
“以后,您就是这院子的正主儿了,今儿我就安排人过来拾掇,等世子爷的丧事办完了,您再正式搬过来,这几天,您可以给您自己这地界儿取个名字,回头我让人刻了门匾挂上去。”
说完,她又将院门关了起来,将钥匙放在了霍樱的手里:“您再随奴来。”
说着她继续领着霍樱走,霍樱还是一脑子浆糊,为啥她提了借钱的事,这周韵娘就是不接茬,反倒是带着她满侯府的溜达。
“这儿呢就是咱们侯府的账房,但凡是府里的主子们,都是按人头领月钱的,您和二房的雪小姐,三房的霓裳两位小姐一样,都是每月十两银子的开销,每个月差了大丫鬟来这里找账房先生领就行。”
说着,她掀开了账房的棉帘子,领着霍樱走了进去。
“呦,周娘子,您着忙活人,怎的有空到我们这院来?”
账房里面三张书案,后面分别都坐着一个人,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厚厚的一摞账本子。
“是啊,周娘子,这华兰苑的用度,前日我才让小徒弟给送过去,可是有什么不对的么?”一个年龄稍长的账房先生起身迎了上来。
“没有,没有,陆先生的帐几十年了,从不出错,错不了的。”
陆先生看了一眼站在周韵娘身侧的霍樱,然后又望向周韵娘:“那您这是……”
“这位呢,是咱们侯爷昨个才带回来的樱小姐,现在还没顾上给她安排贴身的人,侯爷让我先替着,我待着小姐过来认认门,顺道将这个月的月银支了。”
陆先生在侯府关账多年了,这侯府里除了一个霍云萍还没有庶出的女儿,霍云萍又是个小娃娃,月银的数目是个蒋姨娘绑在一起的一个数。
现下冷不丁的出来个霍樱,当家的主母那他还没来得及去请示,该给她支多少银子,他的心里也没个底。
周韵娘见他半晌没接话,了然的笑笑:“侯爷亲自吩咐了,樱小姐的月银和二房的雪小姐,三房的霓裳两位小姐一样。”
陆先生一怔,蹙眉道:“这是侯爷说的?这……可不合规矩呀!”
哪有庶女和嫡女一般待遇的,这要是让二房和三房那几位知道了,不是等于打了她们的脸么?!
“咱们都是奴才,主子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办事,余的也轮不上咱们参合。”
周韵娘的几句话说得陆先生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唇开开合合的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得,这样您看行不,今天这月银的画押我周韵娘来画,您报账的时候,只管拿给主母看,若是主母有疑问了,我随传随到,冤不到您陆先生的头上。”
周韵娘一通说完,没眼含笑的看着陆先生。
“您都这么说了,那哪还有不行的?!”
出了账房的门,霍樱将十两银子揣在袖兜里,抱着膀子偏头看周韵娘:“韵嬷嬷,你真能说,和我在北川的一个长辈一样,她也总能凭着一张嘴,就让人服服帖帖的。”
周韵娘笑着望她:“樱小姐谬赞了,老婆子不过是跟在郡主身边,看的事,经的事多些罢了。”
“对了,您急着要钱是有什么事么?”见霍樱突然加快了步伐,周韵娘连忙问道。
“哦,现下吊唁的人还没来,我得趁空去把霍小钱给赎回来。”说完,霍樱脚下生风,跑的更快了。
霍小钱?!赎回来?!这樱小姐莫不是卖了什么人?!周韵娘一脸担忧的望着霍樱离开的方向,可是转念一想,她方才只问她借两个大子儿,那也远不够赎个人回来啊?!
始终想不通这霍樱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侯爷那边又不好打搅,她也只能无奈的叹上一口气,在心里祈告霍樱千万别惹出什么乱子,让这府里那些等着抓她小辫子的人得了把柄才好。
霍樱一路小跑跑到了昨日里她赊地瓜吃的摊子上,那老汉看了她半晌,也没能认出她就是之前一个地瓜都吃不起的小丫头。
“这位姑娘,您是……要吃烤地瓜?!”
霍樱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早上就吃了一个苹果,还水米没打牙呢。
“吃一个也行,连着昨日欠您的,一共是四文钱,您肯赊给我,我念着您的好,一共给您五文钱,您别嫌少。”
说着话,她从袖兜里拿出特地和陆先生换的铜板数了五个出来,放在了老汉的手里。
“您……您是昨日那位?哎呦!姑娘,是老汉眼拙,这半晌也没认出您来。”
霍樱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视线就在摊子上四处寻摸:“霍小钱呢?!”
老汉一脸懵的看着她,突然一拍脑门:“您是找您昨个放在老汉这里的东西吧?!”
“嗯,放哪了?给我吧?!”
霍樱把手往前一伸,做了个讨要的姿势。
老汉为难的搓了搓手道:“实在是对不住,昨个您走了以后,来了一位贵人,说是您欠了他十两银子的酒钱,让您凑足了数,上他那赎东西去。”
“您那东西被他拿走了,您也知道小老汉就是个练摊的,得罪不起贵人,您要是有怨气,这地瓜钱老汉就不要了。”
说着他就要将那五个铜板还回来,霍樱将手一推。
“丁是丁卯是卯,这钱是您的,我之前是欠过别人十两银子的酒钱,可我不认识那人,他有没有留话,说是该上哪找他去?!”
老汉回想了一下:“他说他每天早上会在惠云斋吃茶听曲儿,后晌都会到青云轩去听书。您现在要是去惠云斋保不齐就能碰上了。”
“惠云斋在哪?”
“玄武大街的南大街,皇城根儿底下,最大的那家,到了地界儿一眼就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