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叶西行,霍樱的小脸一沉,闷闷的说了句:“一个见色忘义的混账!”
话音才落,一众人都愣住了,脸上无不一副收到惊吓的表情。
师父师父,为师为父,那是尊长。
在他们的概念里,尊长说的做的都必须是对的,即便心里不认同,那也是不能出言违逆的。
若是背上一个忤逆尊长的名声,不论男女,那都是很要命的。
可霍樱这一句话,都已经不是忤逆,简直……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咳咳……樱桃,这个……小辈这样说师父不好,你……”
毕竟有外人在,黎瑄担心那些小姑娘背后嚼舌根,小声的规劝霍樱,可霍樱自提起师父这两个字,神色就蔫蔫的,完全没了方才驯服旭风时那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她根本没理会黎瑄的话,锤头耷脑的牵着旭风的缰绳往马厩方向走去。
旭风被霍樱折腾累了,自然是不能骑了,可霍樱也没了骑马的兴致,将旭风交还给何叔之后,自己则蹲在栅栏的木墩上发呆。
“哥,你刚才和她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蔫了?”黎敬不解的问道。
黎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黎馨小跑着到了霍樱身边:“樱姐姐,你先把斗篷穿好吧,方才出了汗,现在别着了寒才好。”
霍樱看了黎馨一眼,长这么大,怕她受寒给她递衣裳的,死的死,跑的跑,如今还在身边的,也只有霍擎了,如今又多了一个黎馨。
“你的脸还疼么?”霍樱看着黎馨已经结痂的伤处,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早就不疼了,郎中说不会留疤的,樱姐姐,你别担心!”黎馨眨巴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偏着脑袋看着霍樱。
霍樱嘴一撇:“有玉露膏,自然是不会留疤的。”
那瓶玉露膏还是叶西行那个王八羔子走之前留给她的,她好动,平日难免磕磕碰碰,可也一直没舍得用,那日是见黎馨真的摔狠了,且伤大多在脸上,这才忍痛拿了出来。
“樱姐姐,今日鹤王府给母亲和小舅妈送来了帖子,说是腊月二十六为合炫郡主庆生要办马球赛,你去不去?”
“马球赛?那是什么?”
黎馨眨巴眨巴眼,一想,北川那边估计民风和京都不一样,人家可能不时兴打马球吧。
“就是一种比赛,嗯……和蹴鞠差不多,只不过马球是骑在马上用球杆打。”
“我又不会,我去作甚?”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马球赛虽说迎了有彩头,可你瞧着这些个小姐公子的哪个在乎那点东西,说是马球赛,不过是应个景将各家的姑娘小子们都叫出来露露脸,各家大人好从中给自己家的姑娘小子们计较婚事罢了。”
黎馨很是耐心的给霍樱科普这马球赛的另一个意思,霍樱依旧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那我就更不用去了。”
“看着吧!外公肯定会让你去的。”说完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霍樱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在不远处坐在马背上还要保持端庄体态的几个小姑娘,倒也是好奇,在京都,这样一个小姐闲雅,公子端方的地界里,黎馨怎的就和同类不一样呢?不过这点不一样,到是甚合她意。
北川王府。
“王爷,鹤王府送来了帖子,合炫郡主生辰,王府在皇家马场办马球赛,您去么?”七月恭敬的将一张帖子递到了明渊手中。
明渊接过来,根本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随便便丢在了书案上。
七月倒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几年,类似这样的帖子,都是怎么送来,怎么清理掉,从没去过,更别说是马球赛,明渊怕是更不会去。
明渊的马球是他生母清荷夫人启蒙的,后来得皇后亲自指点,参军之前,他可是马球场上的常胜将军,同辈中少有人能出其右,可如今,他连骑马都是不能了,马球赛又怎么会去呢?
“皇兄那边有带话过来么?”明渊在纸上写道。
“太子殿下说这事且静观其变,无论与谁家结亲,都不能惹了陛下不痛快。”
明渊眼帘低垂,思忖了半晌,又写到:“唤子呈来。”
“是!”
黎瑄正和黎敬两个人单对马球,几个小姑娘则在一旁投壶,只有霍樱脚着脚躺在栅栏上望着天空发呆。
七月远远的看着这场景,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和谐,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如果霍樱没一个人找个僻静地方躺着,而是挥舞着球杆出现在马背上或者是站在投壶的队伍里,倒显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似的。
“世子爷,我们主子有请。”
黎瑄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被你家主子随叫随到的宿命啊!”
七月笑了笑没做声。
“这一群小丫头片子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和黎敬交代了一句,黎瑄便随着七月一道走了。
没了黎瑄,黎敬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可和一群小姑娘投壶这事他也做不出来,只好加入了霍樱的发呆队伍。
“樱桃表妹,你给我讲讲你在北川的事吧!我尚未行冠礼,母亲都不许我出门最远也就去过一次平元郡,对北地好奇得紧。”
霍樱吹着小风,晒着太阳,看着天边的流云飞鸟,正昏昏欲睡。
“你想听什么?”
“我母亲说,你母亲很早就没了,我就好奇你一个女孩子在北川那么乱的地方怎么活下来的?你就给我说说你从小到大的事吧!”黎敬侧着身子,用手支撑着脑袋,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人生下来,只要到了能走能跑的年纪,总能活下来,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些妙安堂里半路夭折的小孩子多得是,这还是在京都,便是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在北川那样的地方,一个小孩子要靠自己活下来,是有多难!更何况你一个小姑娘!”
“我不是靠自己,之前你们也知道,我是有师父的,我六岁的时候,我娘发疯病掉井冰窟窿里冻死了,我在冰窟窿口子那守着她,也快冻死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口热水,告诉我死了的人没法子了,活着的人总有法子,但凡有法子就得活着。”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当时我能想到的法子不多,讨饭算一个。你们也知道,那时候的北川不太平,年轻的,有家底的,能跑的都跑了,讨饭的人比有力施舍的人都要多,讨不到东西吃的时候,我会去山上做陷阱抓些小兽吃,倒也没饿死,芸娘说的对,活着就有法子,有法子就得活着,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一年多。”
“那后来呢?”不仅仅是黎敬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黎馨带着一群小丫头也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