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匍匐的怪物直起身躯，将它的脸面向挪亚，那是长在蛇颈上的一张戴着石质半脸面具的巨大女性面孔，紫色的花纹遍布在面具外的额角上，妖异美丽。

长颈自盘曲的状态脱离，伸展着高高扬起，在离地六米的高空注视着挪亚。

傲慢且从容。

“是的，我来了。”

挪亚此时才终于看清了这只庞然大物的全貌，它身躯臃肿，宛若披着漆黑鳞甲的骏马，但这骏马却要庞大得多，体型足以比拟犀牛。

不只如此，它还长着三根修长的蛇颈，除了中间的颈上是人脸外，其它的都是蛇头。

半脸面具以眉心至鼻梁为界限，将它的左脸盖住，只露出一只碧绿的竖眼，但其瞳仁的颜色却是淡黄。

而另外半张脸则是一副娇媚少妇的模样，肌肤惨白，金发过耳，言语之间，更有眼波流转，媚态勃发。

但在挪亚眼中，这半张脸却与石门凹雕中那渊底溺亡之人绝望且怨毒的脸完全重合，好似将要自深渊中爬出来，重临人间。

毫无疑问，这是只怪物。

真名】乔拉

种族】原罪魔族·傲慢

性别】女

说明】身为堕落者的她，是神明为降临而改造的容器

“我知晓你的来意，人类。”

乔拉瞥了挪亚一眼，“现在，交出你的筹码。”

挪亚没有说话，他伸手指着以斯帖，意思很明显。

“退下。”

乔拉低头望了一眼女孩。

“是。”

以斯帖应声而退，石门缓缓闭合，一圈白色的蜡烛燃起，照亮了怪物所在的空间。

这是一处石室，顶部绘着许多意义不明的扭曲线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原人。”

挪亚低着头，“我知晓一处与原人有关的地方。”

挪亚是带着谎言中的诚信来的，他不会被对方的先知能力吓到，如果它们真的无所不知，整个以赛亚城早就是它们的了。

人类如何和先知对抗？一切都会是透明的。

他在赌，赌怪物知道的有限。

“原人。”

乔拉的眸子中有焰光燃起，那一半属于人的脸在笑。

“你知道原人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也敢拿来做筹码？”

“我只知道关于原人的信息对神明而言是个有价值的筹码。”

挪亚不卑不亢，沉着冷静。

“什么？”

乔拉问。

“神明。”

怪物猛然将蛇颈垂下，巨大的头颅落在挪亚面前，一半是美好，一半是凶恶。

“你知道的似乎不少。”

挪亚站在那里，目光与乔拉的双瞳相接，他说，“我以郁金香工会金牌杀手的名义起誓，我真的只知道一点。”

他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是个亡命徒。

有把握来，就有把握在死之前，什么也不说出来。

“告诉我那个与原人有关的地方在哪里，我给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

“但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给你的。”

乔拉再次直起蛇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要你拿出的东西有足够的价值。”

“没有什么不能给?”挪亚嗤笑，“若要对付另外的神明呢？”

当刻薄遇上傲慢，挪亚忍不住了。

“轰！”

一阵无形的气浪狠狠冲击在挪亚身上，将他撞到墙上，一排白烛熄灭断裂，滚作一团。

“当我知道又有人类来此的时候，我就摆上了这圈蜡烛，”乔拉看着挪亚挣扎爬起，“既是照明，也是送行。”

“若交易无法达成，燃烧的烛火，将点燃卑微者的死躯。”

“将其化作灰烬。”

活着的人害怕死亡，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在没有东西填充生存的意义时，死亡永远是最大的恐惧。

乔拉从这个人类身上看不到对于死亡的漠视，所以它相信，死亡是最好的威胁。

果然，那个人类松口了。

“我需要凝练暴食特性的方法。”

挪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受到的损伤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

他需要在乔拉面前表现出一个另外的自己。套上一层虚拟的外壳来伪装，这是生存的智慧。

人格特性的凝练他也只提出了一种，这是谨慎。

挪亚相信，只要有系统性的第一次凝练，他自己便能创造出其它特性的的凝练方法，而不再只依靠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暴食？”

乔拉的身躯始终趴着，四条腿蜷曲，之前在活动的始终只有中间的那根脖颈，另外的蛇头丝毫未动。

“你想要成为吾主的信徒?”

“不，”挪亚咳了两下，伸手摆正自己的帽檐，“我需要的仅仅是暴食的特质，而非信仰。”

“我明白了。”

乔拉说出了最合理的推测，“你想要以此为基，成就极限武者。”

“的确，以这样的方法突破人类极限，要比夺取那些低等眷族的力量来突破要强得多。”

“但是——”

乔拉不无鄙夷地瞧着这个人类，“这样一来，你觉得你能在吾主的真理感召下坚持多久？”

“最终还不是要化作不伦不类的半眷族。”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信仰吾主呢？”

长着女人脸的脖颈优雅地扭了扭，展露出一副在普通人眼中极其惊悚的画面，“你能得到的，只会更多。”

她的声音充满诱惑。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最终都会被踩在你的脚下，哭泣、哀嚎，求饶。”

“多么美妙啊，不是吗？”

“我只想要暴食的特质。”

挪亚毫不松口。

“顽固的人类。”

乔拉的两颗蛇头吐着信子，盯着挪亚，“说吧，那个有关原人的地方在哪里？”

“在地下。”

“哪里的地下？”

“中城区。”

“具体位置。”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在耍我？”

女人脸忽然笑了，沉重的威压落在挪亚身上，像沉入水中的死尸上绑着的巨石。

“我是弱势的一方，”挪亚有条不紊，“我需要先拿到交易的成果。”

“即使我拿到了，也跑不了，不是么？”

挪亚在撒谎，他除了知道遗迹是由基撒伦公司在负责开发，并猜到是在中城区地底外，剩下的，只有撒刻和安塔的部分信息了。

他在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而支撑他做出如此大胆举动的，无疑是1%异化后的蜕变。

挪亚的本能告诉自己，达到1%后，这只三头怪物，便不再是无法战胜的。

0.9%与1%，是天与地的差别。

“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

挪亚沉声道。

空气静默下来。

“很好，”乔拉说，“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