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本书还在，我也不必这样试了。”木肃将手上的药包扔到了桌上，“那书世间仅此一本，现在早就已经焚毁了。据我看过它也得有十年了……”

温玉缓缓一笑：“这种书都能看到，想必掌柜之前的夫家一定是个有权势的。”

木肃摆了摆手表示不愿意谈这个话题，闭着眼睛仿佛在想着书里的内容。

温玉了解了木肃的意思，此时他心知本不该再说话，但事关他身上的顽疾……

“掌柜不如跟我说一说印象里书上是怎么写的？我和掌柜一起想一想？”

“药方我都一味一味检查过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病症上的说法？”

木肃皱了皱眉头回忆起书上所写：“书上只是说，药浴有蚀骨焚肌之痛，必常人所不能忍。”

温玉微微一滞缓缓道：“我泡药浴时虽有痛感，但也并没有那么强烈……之前敷药时需先放脓血，莫非这药浴之前也先要……”

木肃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温玉立刻就不再言语，眼神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将你凌迟再泡进药浴？温玉，我们这是在治病，不是在上刑。”木肃严肃地看着他。

温玉缓声道：“我知掌柜的心疼我，可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先试一试呢？”

“不行。”木肃拒绝的非常干脆，“你当药浴如此简单？这里许多药材都是剧毒之物，炙水发药侵进伤口里，到时候救你都来不及。”

温玉轻轻笑道：“掌柜的安心，之前的药材不也是有毒的？也没见我有多大的反应。”

“之前是因为给你的敷药一天一换，隔天的药是用来解毒的。如今你满身伤口泡进毒池里非当场毙命不可！毒不死你也得疼死你！”木肃起身负手而立，“左右你这伤也死不了人，若为了治病害死你，本末倒置，不如不治。”

温玉闻言愣住了，相处也快一年，这倒是第一次听木肃和他说不治了。

温玉缓缓笑了，听到木肃说不治也并没有着急惊慌。而是缓缓倒了杯茶递给她笑道：“掌柜的大恩，温玉这辈子也报答不完。掌柜的先消消气，我们聊点别的，莫气坏了。”

木肃闻言有些愧疚，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气。

木肃嗤笑一声道：“难怪刘氏愿意给你治病，你这哄人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

温玉缓缓笑了，也不知这孩子怎么长的，即便是柔情似水的语气也愣是听不出半点女气，难怪他红遍周围几个州府。

“如果能哄掌柜的不气，这倒是个不错的本事。”温玉修长的手指搭在了木肃手上，骨节分明温热有力。

“真不知是那一世修来的福，能绝处逢生遇见你。有时我常常在想，当年若我亲生父母有你十分之一的仁慈，我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境地。如此，我又哪儿会气你？”

木肃听了有些感慨，也许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没有人教就能懂事到这个地步，可想而知当年得吃了多少苦，真是既幸运又不幸的一个人。

正在木肃感慨的时候，温玉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她身形一僵，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形时时刻刻在告诉她身后是一个男人，可怎么也忍不下心推开他。

“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温玉在她耳边温柔的低喃。

“对不同的人来说，可能答案都不尽相同。”木肃低下头默默握紧了双手。

“我觉得也是。”温玉笑得很温柔，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对于我来说，比起死，我更害怕你有什么闪失。”

木肃故作轻松的一笑，想不着痕迹地推开他：“你改行说书去吧，一定能火遍大江南北。”

温玉却抱着她没有放手，也跟着轻轻一笑：“这个想法不错，没准还能给掌柜的赚回点药钱。”

两人笑了一阵，木肃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就听温玉在她耳边说。

“其实当年我趴在街上，本就是想一了百了的。没想到事与愿违，有人把我捡了回去。”温玉言语带笑的逗着她，“跑都没能跑掉。”

木肃闻言噗嗤一笑：“合着是我打扰了你看破红尘，从修成正果的坎上把你拉了回来。”

温玉闻言笑道：“这么说也不是不行。”说罢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再走一遭人间，我倒觉得没那么无趣了。起码我觉得，哪怕就是这样看着你，活着也是好的。”

“可如果，我活着会让你一直孤立无援，故步自封的活在这个院子里。”

“甚至会因为身体不好，早晚有天会将病气过给你。那倒不如就这么去了……起码死之前还能看着你好好的。”

听着温玉的话，木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师兄。

曾经她也和温玉一样，可如今随着年纪越大，对生死也越发的……

“你还是想变着法的让我同意……”

“掌柜，我是万万不会逼你的，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万不愿意让你为难。”

温玉眼神坚定的看着前面，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木肃的眼神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动摇了。

他不会死的，他要永远活着，活着看所有迫害过他的人去死。

还要看着他们在临死前去经历自己经历过的绝望，痛苦和恐惧。

只要一想到他今日所受的疼痛和折磨，来日会十倍的偿还在他们头上，他就再也感觉不到疼了，只觉痛快的很。

“那么做是在害你……治病救人不能用生命做代价，命都没了，还治什么病？”木肃心里止不住的有些烦躁。

温玉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掌柜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身体好的很，即便当时流落街头那么久，那么想死，也依旧没能死成……如今有了你，我更不会想着去死了。”

温玉将木肃裹好被子转过身面对他：“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可以活下来，相信我好么？我不愿意成为你的累赘。”

木肃粗暴的挥开他的手，有些失控道：“可你万一因为这个惨死在我手上！”

“没有这个万一。”温玉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