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诚做了个请的姿势“慕老生,您往这边请,慕先生的临终遗嘱内容也有您的一份。”
慕墙根原本驼着的背,此时更驼了,他点头哈腰的连连说“哎!好!好!好!”褶皱苍桑的老脸上洋溢着欢喜。
而端坐在沙发上的顾以澜却暗暗咬紧一口银牙,手背上的指甲痕抓得更深了,直直扣进手背上的皮肉里,脸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窗外风雪交加,严寒肆虐,屋内一片亮橙橙的温暖如春。
慕义怀的这份遗嘱,让几人欢喜,几人愁恨。
肖远山村的亲眷们祭拜完慕义怀,便一行人的带着这笔安家费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回程的路。
有了这笔钱,村里通往县城的柏油大路就能顺利骏工了,来年就能购买上高产量的庄稼种子了。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等熬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春天的到来,又将开始新的播种。
来年一定会更好的!
对于肖远山村的村民来说,希望就像是每一年春的播种,然后等待着秋的收获一样,周而复始的轮回着,质朴而实。
慕墙根颤颤巍巍的脚步走得异常平稳且坚定。
肖远山村的村民们得到消息,高举横幅早早的守在村口,等着慕墙根一行人的回来。
“墙根!墙根!”一位与慕墙根上下年级的老者眯着浑浊的双眼大老远的伸长手,吆喝着山下几百米远的慕墙根。
慕墙根喘着粗气却中气十足“老村长,我回来啦!”
“墙根呀,可苦了你了,周车劳顿。
我代表肖远山村民感谢你们慕家呀,感谢义怀呀,这么多年为建造咱们村,出钱出力。”
“老村长,快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慕墙根从村里回到自个家中,已天近傍晚,家中女人已经起锅烧饭了。
他往瓷盆内倒了热水,洗了把脸,净好手,默默去了正厅摆放慕义怀的香案前,捻了三根香点燃,烟雾氤氲模糊了供奉在桌几上十二寸的黑白照片。
慕墙根凝神静视着照片中丰神俊朗的儿子,一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彻骨切肤之痛袭上心头。
人生最大的痛苦与悲凉莫过于人到晚年时,却要亲眼见着自己的儿女成了墙上一方小小的黑白照片。
他闭上眼,忍了许久才止住悲伤,他紧扶住桌沿倚靠住,才稳住身子没往下滑落。
他轻抬眼皮望向窗外,幕色下的田野在霜雪之下干涸枯黄,连绵起伏的山脉已经看不见半点绿意。
没有挨过饿,没有受过冻的人,是无法在真正意义上体会贫穷是一番什么景象的。
慕墙根默默望着这浓浓的雪幕之下的屋粱瓦楞,募地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慕家。
啊……那个时候啊……
慕墙根长长的吁了口气,他是极其不愿想起那些陈年过往的,一度的他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打开那些艰难又痛苦的记忆。
那时他的大儿子,慕义怀正值青年,有着血气方刚的青春热血,他怀揣着一个山河梦在祖国面临敌人突袭的时候毅然奔赴前线,支援延边战役。
这个儿子是肖远山村几百户人家家喻户喻晓的传奇,也是他慕墙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