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还是热,就是有点微风,也是热嘟嘟的风,吹在人身上没有一点凉意。街心公园里并没有多少闲逛的人。有几个老年人在那散步,也是无精打采的。有个老年人还牵着一只狗在溜达。狗伸出长舌头,在喘着粗气。
他们来到街心公园,坐在发烫的木椅上,望着站在那儿的方少雄。
方少雄甩动着双臂,在原地作了几个跳跃,活动开了,才开始踢腿劈叉。翻了几个跟头。他做了几个散打的动作,又打了一套自由拳,便开始下腰。他的身子很柔软,也相当灵活。每个姿势都很优美,每个动作都具有暴发力。他的自由活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公司里的胖子说:“小弟,你的软功不错,硬功怎么样?”他想试探一下方少雄的功夫。
方少雄笑着说:“我只是爱好,不是专业,软硬功都不行。”他说着又向外发了几拳,裹着呼呼的风声。
公司里瘦子说:“小弟,来点真格的。”这花架子不实用,没有实用价值。
方少雄听出了瘦子的言外之意。他们是不服自己,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真的震不住他们,丰总打心底也看不起自己。他便蹲个马步,双臂向外平伸,说:“来,你踢我几脚。”他对瘦子说。
痩子犹豫着,看了丰总一眼。
丰总笑着说:“痩子,就看你的了。小弟,你准备好了吗?”他也想看点刺激的。
方少雄点了点头,说:“随便。”
瘦子运着气,活动着双腿,他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向前跑去,对着方少雄的右腿狠狠地一踹。方少雄稳丝不动。瘦子用力过猛,脚下又没扎稳,身子失去了平衡,差点没有跌倒在地上。围观的人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瘦子感到很没有面子,他又向方少雄胸前连捅了几拳。方少雄双脚平稳,面不改色。
胖子说:“痩子,你再来一次。小弟,行不行?”
方少雄点了点头。他觉得瘦子也练过,但级别太低,根本上不了层次。他的力气在自己身上不起作用。
瘦子又后退了几步,蹦了几蹦,还装模作样地压了压腿,然后一个弹跳,又猛地向方少雄踹去。这次,他踹的是方少雄的左腿。方少雄仍是稳丝不动。瘦子的脚踹在方少雄的左腿上,就像踹在铁棍上一样,脚被撞得木麻。他跷起那脚在原地转了几圈。
人群里又发出了笑声。瘦子一瘸一拐地回坐到木椅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他的硬功也不简单!”
方少雄收起马步,又原地弹跳了几下。
胖子站起来说:“小弟,你能让我试两下吗?”他不服气,我就不相信,踹不倒你!
方少雄笑着说:“试试倒可以,反正我也没有把握。他想,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就凭你这胖胖的一身松肉,你的功夫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又蹲个马步,等着胖子的进攻。
胖子看了围观的人一眼,他蹦跳着,活动着自己的胳膊腿。他想,我从背后踢你的背,让你防不胜防。他跑步去了方少雄的背后。
围观者说话了:“你咋从背后下手,有这样的规矩吗?”
胖子说:“小弟,背后能不能撑住劲?”他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方少雄说:“随便。”他在暗暗地运着力。
胖子使上了吃奶的劲头,猛地向方少雄后背踹去,他的脚像踹在一堵墙上,方少雄的上身仍直直的。丰总带头鼓起掌,人群里响起喝采声。
胖子的脸色很难看,他喘着粗气,在作着最后一搏的准备。他又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又从背后向方少雄踹去。这次,胖子是踹方少雄的臀部,他下了很大的力气。仍然没有踹动方少雄。反而,他用力过度,另一条腿没立稳,却趴在了方少雄的后背上。方少雄忙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腰。
人群里响起了轰堂大笑声。好多人都对方少雄伸出大拇指,夸他是少年英雄。还有几个姑娘在频频地向他放电。方少雄想,刚才,公园里人并不多,一下子咋涌出来这么多的观众?
胖子如丧考妣地从方少雄背上起来,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小弟,当哥的佩服,你功夫确实非浅。”
方少雄收了马步,笑着说:“兄长高抬了,让哥见笑了。”
胖子说:“小弟,我说的是实话。你以前肯定是吃专业饭的。”
人群里议论声:“说不定他就是武打演员,是来这拍电视剧的。”
“看他的长相就像电影明星,气质不一样。”
“他的功夫不比成龙差。”
“以前在电视里见到过,现在看的是真实画面。”
有人在用手机拍他的照片。方少雄希望这些人拍他的照片,能让自己要找的人看到,使她主动与自己联系,那可是再好不过事了。
丰总见到了方少雄的真功夫,心里是特别的高兴。就凭小弟的这身真功夫,今后讨债就容易多了。有钱人有几个不怕死的!他说:“小弟,回去洗洗,今晚上我们好好地喝几杯。”
方少雄说:“上午刚喝过,晚上就免了吧。再说,我对酒也不感兴趣。”
丰总说:“这是给你摆的接风洗尘酒,无论如何都不能免。”
胖子说:“我们公司又添一员大将,这酒必须得喝。”
丰总说:“今天晚上是不醉不归,走人。”他率先离开街心公园。
他们几人紧紧地跟在丰总的身后。
4
方少雄第一次跟丰总去讨债,很有戏剧性,也让他大长了见识。在他们去见债主之前,丰总就安排好了,让他怎么做。关键是不要多说话,一定要与他配合好。以前,方少雄认为讨债是很血腥的场面,说不定还得动真家伙!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干这行也需要学问,更需要人的智慧。方少雄刚来这公司几天,就知道这江湖的水太深了,说不定还真能淹死人!
丰总接的这桩生意,是个五十万元的数目。如果钱要上来了,可以得到十五万元的回扣,这是个不小的数字。欠债人也是个老板,开着自己的公司,手里也有钱,就是不想还债。他知道对方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对方一去讨债,他就一副笑脸,软磨。拖一个月,这五十万元就能给他办很多事情。不长利的钱,他想多用一段时间。对方没有办法,又不想经官动府,只好动用了讨债公司。哪怕吃点亏,也比一分摸不到强。丰总去找了欠债人两次,欠债人总是一副笑脸,说正在给他筹钱,得给他一段时间,不能逼得太紧。钱是硬当货,不是随手能抓到的。丰总也没硬逼,说,我给你充足的时间,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制的。
欠债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很面善,说话很文彬,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火。就是欠债不给,还装出一副可怜相,让你对他无法硬起来。这样的主儿,丰总见的多了。他们都会伪装。丰总是对症下药,他摸清对方的软肋后,就开始寻机出击。他知道对方的家庭很幸福,主妇贤惠,儿女都在上着大学。他很珍惜自己的人生。
丰总开车直接拉着方少雄,来到欠债人的办公室。丰总手里掂个大包,包沉甸甸的。他们进了对方的办公室,就把门反锁死了。
欠债人见他们这样,吓地一跳,忙说:“丰总,我们有事说事,千万不能胡来。”他望着丰总手中的提包。
丰总说:“你也太估我的智商了,我像个胡来的人吗?”他把包放在自己坐的沙发边。
欠债人忙着给他们两人倒茶。他不免多瞟了方少雄几眼,他想,这个帅哥是干什么的?这样的小伙子也会做讨债这样的事?他的长相不行,太善,震不住人。他把茶放在茶几上,又瞟了一眼提包,说:“丰总,那提包里不会是炸药吧?”
丰总笑了:“我们同归于尽了,我干这行还有什么意思?我们今天不谈钱,我请来个年轻人,想给你表演功夫看看。”他指了一下方少雄。
欠债人瞟了丰总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想,让这个小伙子表演功夫,什么意思?他坐在写字台后的老板椅上,抽着了一支烟。
丰总从提包里拿出两块红砖,欠债人警觉地站了起来,他说:“丰总,你这是干什么?”他指着红砖,怕对方用砖头砸他。
丰总笑着说:“你别怕,没事。”他站起身来,把两块砖放在老板桌上。
欠债人向后退了几步,望着丰总说:“你什么意思?”
丰总说:“小弟,让老板看看你的功夫。”
方少雄来到老板桌前,把两块砖放在一起,搁好。他伸出右掌,活动着五指。他伸开手指,又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样的动作连续几次,他才把右掌放在砖的上面,上下抬动了几下,右掌猛地向砖中间劈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两块砖同时从中间断裂开来,有砖渣滚落在地上。方少雄后退两步,说:“不好意思,献丑了。”
欠债人两眼瞪得大大的,惊诧地说:“年轻人,好功夫!”
丰总笑着把老板桌上的断砖拿下,又从提包里拿出两块整砖放在桌上。
欠债人眨着眼睛说:“丰总,你还干什么?”这个小伙子还真有点功夫。
丰总说:“还有更精采的。”他看了方少雄一眼。
方少雄来到老板桌前,仍是把两块砖放在一起,他活动着右臂。然后把右胳膊弯成个锐角,用右肘猛地向砖捣去。又是一声脆响,砖头不是断裂两块,而是碎了一片。砖渣在桌面上滚动着。方少雄用手抺了下右肘上的砖屑。
欠债人连连称赞:“厉害!厉害!!”他咽了口涶沫,双腿不由地有点发颤。
丰总忙着去清理桌面的砖渣。
欠债人说:“你们坐下喝茶,我来我来。”他手忙脚乱地清理着桌面,这期间,他不时地瞟着紧闭的房门。
丰总说:“小弟,是个武术人才,可他在恋爱时,与另一个小青年发生冲突,误手伤了人,对方命短去了西天。小弟躲了出来。”
欠债人不无遗撼地说:“哎呀,年轻人怎么这样冲动呢?太可惜了!”
丰总说:“小弟是个孝子,他想在被抓之前,给父母挣一笔养老钱。说到底了,就是想拉个有钱的人垫底。”
欠债人默默地抽着烟,他不由地多看了方少雄几眼。他想,这么英俊的男人,还愁找不到老婆!怎能动手伤人呢?真是太年轻了。
丰总说:“小弟,是一个朋友给我介绍过来的。我也为他惋惜,他决心已定,想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换一笔钱。”
欠债人在思考,为了五十万元,值不值得冒这个险?他有人命在身,一条人命是死,两条人命也是死。
丰总说:“听说许老板的千金,在本市上大三,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欠债人一惊,说:“丰总,你什么意思?”妈的,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丰总说:“我小弟就是因为情而伤的人,他对美女情有独钟。”他打开手机,让欠债人看他女儿的照片。
欠债人神色惶恐地说:“丰总,你千万不能冲动,有事我们好商量。”
丰总说:“许老板是聪明人,不会因小失大。”
欠债人说:“不就是五十万元吗,是打卡还是要现金?”妈的,不给这些亡命徒玩了。
丰总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痛快!”
5
星期天,方少雄想利用这个时间去找人,公司里几个哥们找到他,想陪他去看看大海。方少雄望着他们四人,心里在嘀咕,他们四人对自己并不感冒,因为眼前的两桩生意,丰总没让他们参与,他们很不高兴。并且,这两桩生意做得都很顺。他们很是眼红。丰总也和稀泥地说:“小买卖就不大动干戈了,碰到了大买卖,我们齐下武装,一个人都不能少。我挣了钱,兄弟们的腰包都鼓。”他尽管这样安慰大家,可他们还是对方少雄有看法,像是他抢了他们的饭碗一样。在这里,他很低调,他也不准备在这长期干下去。
方少雄笑着说:“几位兄长的心情我领了,我想利用这个时间去街上办点事。”他不想把找人的事对他们说,他们也不会帮自己的忙。
高个说:“你在公司上班几天了,并且出手不凡,很受丰总的欣赏。我们是同事了,我们想与你多沟通一下。”
小个说:“小弟虽说年轻,功夫不浅,我们都想交你这个朋友。今天,我们四个想好好地陪着你玩玩。”
方少雄想了想,说:“我谢谢几位哥哥的好意了。”他不能拒绝他们,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更糟。在这里,他不想得罪任何人。当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换了一身衣服,跟着他们直接去了街上。
外面仍是很热,一丝风也没有。太阳像个大火球,炽烤着大地。
胖子拦了一辆出租车,他们坐进车内,直奔大海。
拦海大堤上,行人并不多。海里也没有多少移动的船只。这是方少雄第一次看大海,心里没有太多的激动。海的景色,远远不是他想像得那么波澜壮阔和美丽。也许他对大海的希望值太高了,也许电影电视里的大海画面比眼前的海景迷人多,也许与他此时的心情有关,他对眼前的海有点失望。他走在大堤上,望着不多的游人,心里却想着失踪的恋人。她现在在哪儿呢?他把目光移向茫茫的大海。
胖大买了几瓶饮料掂过来,每人一瓶。方少雄接过饮料,笑着说:“谢谢了,哥。”
胖子说:“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客气什么。”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方少雄说:“今上午,我请几个哥哥吃饭。”
大个说:“你初来乍到,咋也轮不到你请客。再说,你在我们跟前还是个小弟。”
瘦子说:“小弟,你与丰总是怎样认识的?”
方少雄说:“我们认识,还真有点戏剧性。”于是,他把事情的始末叙说一遍。
小个说:“小弟,你不是给我们编电视剧吧?”他想,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方少雄喝了一口饮料,说:“现在生活比电视剧丰富多彩得多。”
高个说:“小弟,你不像是出来打工的?你以前在家干什么?”你绝不是个干粗活的人,长相不像。
方少雄苦笑了一下,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不是出来打工的。我的一个亲人在这个城市失踪了,我是来找人的。我原来是在家教学。”
小个说:“你的亲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了?”
方少雄说:“是我妹。”他没有对他们说实话。
瘦子说:“那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了!”
方少雄说:“也可以这样说吧。”
他们都不说话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失踪了,想找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在怀疑,方少雄说的是不是实话?
胖子说:“你的武艺是怎样得来的?”教学的老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他的话有漏洞。
方少雄说:“我是省体育学院毕业,本人自小就热爱武术。”
他们几个纷纷点头,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挂着微笑。
中午,他们没回去,是在海边一个小吃店过的饭时。他们要了几个凉菜,十多瓶冻啤酒。胖子说:“小弟,菜不好,但凉啤酒随便喝。”他首先开了一瓶,在手里举着,等着与大家碰。
方少雄开了瓶盖,说:“有言在先,今上午是我请客。”
瘦子也举着酒瓶说:“小弟,你要这样说,就真是看不起我们几个当哥哥的了。”
小个举着酒瓶说:“来,我们碰一下,对着瓶口吹。”他们相互碰了一下酒瓶,对着瓶喝了起来。
方少雄边喝啤酒边想,自已就喝这一瓶啤酒,他们再劝,自己也不能多喝。在外处处要小心,他们几个究竟对自己怎样想的,还是个未知数。自己不得不防。他喝的很慢,喝几口就夹几筷子菜压压,尽量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每人一瓶洒下去之后,他们都盼着方少雄喝。方少雄就笑着拒绝了。他说自己就这么大的洒量,再多喝就要出洋相了。
小个说:“小弟,那天晩上,我们给你接风,你是能喝几杯的。”这小子有把握。
方少雄说:“那是第一次与大家见面,也是强撑,第二天难受一天。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几位哥哥就饶了我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劝他了。胖子说:“小弟,那我们就屈你的量了。”
方少雄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咱们吃饭。”
饭后,他们几个在堤外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儿,瘦子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小弟,我们光见你的表演,还没见过你的实战能力。”
方少雄说:“一般般。”他们又想打自己的啥主意?
胖子说:“小弟,你与他俩切磋一下怎么样?”他指着高个和小个。
方少雄说:“你是说要一对二?”他们是要看我的本事。这才是他们今天约我出来的真正目的。
瘦子说:“一对一,我们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二位,上场吧。”他对高个和小个点了下头。
方少雄说:“我们是切磋交流,只能点到为止。”
他们在一片空地上,开始了交手。方少雄只是点到为止,他俩却招招击方少雄的要害,并且是出手不留情。方少雄明白了,这不是切磋技艺,是想给自己点厉害瞧瞧。他静了静神,一扫刚才的出手风格,并想出招制服对方。没有几个回合,高个和小个就趴在地上,大喘不止。
方少雄没想到江湖如此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