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
“花开花谢,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书衡一双镇定之眸饰在轻描淡写之语言上,震撼在含烟之心间。
就如击石于平静之湖面……
这“两个时辰”让含烟反应颇烈,好似引起本心一丝共鸣,又若牵扯到自己未关照之细节。
总之,心儿莫名颤动,一种难言之感受环绕。
“昙花,从渐绽开至花谢,总计约两个时辰,只少不多也。”
看着佳人略有僵硬,书衡继续解释道,眼光散开,再观茶。右手收回,慢持茶壶以添杯。
“尤是惹人怜也。”
含烟难分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由心感慨一句。
自从卧病后,这不谢花成了镇国公之执念;而镇国公走后,不谢花成了含烟潜意识之执念。
永恒与刹那,迅落与不谢……
这股反差落在含烟心上,怎能不叫其震撼?
寻不谢花,未得。反是观赏到那刹那之美。这叫含烟心中能不难受?
再忆起来,含烟心中浮出这朵永恒刹那。
月下仙子罢!
白色淀蓝韵,薄薄之瓣好似无轻重。琼华蜿蜒,这朵神迹越往内,瓣儿越丰满,再往外,纤细,直至卷曲成白柱。
含烟现在悟到,那外围之白柱,应是花谢之瓣罢!
“如此美好之花,亦徒增伤感之情。”
微微轻叹,含烟念念。
这时,书衡顺着含烟感叹,有意而故作无意之附和一句道:
“是也,这偌大之花之谷,偌大之晚花宴,也不过如此哉!”
语气含着低沉,低沉中含隐秘,隐秘中不知藏着什么。
书衡欲以此吸引含烟关注。
“花之谷,晚花宴?”
果然,含烟闻之不禁侧问。
端茶润嗓,书衡斟酌下一步之言语,未迎着含烟之目光,依然低头视桌。
最轻易简行是摆明见闻之辛秘,说与含烟之前黄管事之言。
可含烟若勉强之纳受,对此仅仅只是徒有反感,浅笑颜以适应,自己便再无从下手也。
书衡再犹豫,不知是否要直面点明。
不过,最明确一点是只要若含烟以平常心步回镇国府,秦烨之谋便可以展开!自己之行、秦升之望皆破碎也!
虽闻含烟因花病倒,刚才举以昙花,便是试探含烟对此接受程度。
书衡明昙花之事确然影响含烟,但如击石入谭,只是片刻荡漾而归复宁静。
终,书衡认为稳妥一些,侧面推敲,给佳人打一谜,积压洛姑娘之忧心,待再次赏花,只要百花中有一丝破绽,让佳人瞬间明白这背后龌龊,则必会恼。
这般打算书衡觉得:其一过于费神,但也是完备之策。其二是事后易惹含烟恶之,书衡打定此后有机会自当上门谢罪。
大致想法已定,转手间,书衡便想出法子。接着刚才之话,慎言道:
“表面之美,欣赏美,便知足也。”
一面说,书衡举头摇头。
含烟则疑惑甚,听不懂这书衡先生到底欲表达何,深觉是云里雾里,话语中好似有联系,可含烟抓不住。
“书衡先生,可否详细讲来?”
抿茶留香,书衡斟酌吟道:
“花明花艳在花魂,繁华一场终于心。花殇难寻是无痕,究是无心比空心。”
吟罢,书衡视含烟娇容诧异,小咳一声,又念一遍。之后,不等含烟说甚,书衡再念第三遍。
三遍后,含烟不自觉间已记住这奇怪之诗文,同时心中简单揣摩觉此诗怪哉,“究是无心比空心”,这怪就怪在这首诗正如其文,乃是一首空心诗。
这空心之说法,是秦升胡缪之论,但颇有道理,故含烟学得以致用。讲的是诗文无中心点,看似完整,实则不知所云。
而素来言行明确之书衡先生,连着念了三遍这首“空心诗”,让含烟怎不诧异?
正欲问之,却见书衡一脸谦让之笑容,表意是请含烟自行揣摩。
“这……莫非是这诗之关键藏在何事中?”
见书衡如此,含烟有所察觉,沉默入思索,欲推究出这首诗之“心”。
因此,两人皆陷入沉默,只有拾杯落杯之声响。
而就在含烟沉浸在其中时,门启。
“吱呀~”
含烟与书衡下意识看去。
噗啾进来一人,是活泼小妮子沐儿!看其鬼头鬼脑之探头,一双大眸子精神头大,显然睡得足。
含烟见是沐儿小丫头,正欲张嘴呵斥。
这小妮子如此无礼!进门不先敲门,还偷偷摸摸探头探脑,以为人家听不到开门声乎?简直掩耳盗铃尔!
见着含烟,沐儿小脸紧张模样儿似泡沫般打破,啪的一下是笑颜展开。
“小姐嘞!小姐嘞!”
玲玲之熟悉声音如鸟雀般叫来。
这一幕,让含烟看得都替小妮子脸红,美眸瞥一眼书衡,见其含笑且温和才安下心。
这要是在外面,含烟定然转身便走,装作不认识这无礼之小丫头!
见沐儿蹦跳跑来,含烟脸色愈加凝重,准备教训一般这妮子礼节,当然道礼录是不可少之。
而就在沐儿没走几步,轻掩之门又启。
进来两人,一是司花翎姐姐,后面跟着是三皇子秦烨。
此时,秦烨眼中难掩疲惫色,在进门时装作精神。
今日,上午与含烟畅游罢,秦烨赶忙去了午宴,政论一番后,又因晚花宴之事唤手下来布置,刚罢休欲休息,又逢贵人忽临前去接应。
陪着这位贵人再赏晚花宴,刚送走,又值晚花宴尾声,需亲自送行诸多贵客。
忙碌至此得以休息,突然想起含烟仍在,便迅赶来此,进闭月阁却只见沐儿不见佳人。又是一番忙碌。
整个晚花宴不见含烟,秦烨顺着下人言秦升之令牌,寻至此,终见佳人。
含烟见秦烨临,不再重点关照这坏妮子,起身相迎。
暗下送来拉着司花翎之手,不让含烟发觉两人之亲密,秦烨移步上前来,至于与含烟对坐之书衡,秦烨早有所料。
“含烟妹妹,书衡先生。”
秦烨行礼,司花翎无言陪侍身后。
含烟起身还礼,书衡也起身抱拳。沐儿小丫头这时乖乖巧巧的在含烟身后拉着佳人之衣摆。
礼罢,率先开口者是书衡,向秦烨平常之语问道:
“三皇子,如今已是何时?”
稍有迟疑,秦烨看向书衡,见其笑意寻常,便如实达道:
“晚花宴刚闭,未时晚也。”
“哦?”
书衡装作惊讶状,再次向秦烨抱拳道:
“既然晚花宴已闭,书衡不作过分叨扰,欲回东宫可否?”
秦烨笑意卷着眸中之倦意,回礼道:
“先生自便也。”
“如此,告辞也。”
“先生走好。”
两人合礼,书衡转身将桌上茶杯之茶饮进,这是一种大乾之礼节。客人对主人之招待满意,是不会余茶于杯中,叫主人收拾时难堪。
而在这转身瞬间,书衡悄悄避开所有人之目光,在视觉盲区处,给含烟传达了一个耐人寻味之眼神。
转身,书衡轻松出环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