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凝和李七娘决定冒险按照江研的方法,全军奔袭青岳关,张之凝扣下了江研“请”他在军中做客,召集将士商议方案,张之凝手中的玄武卒只有两千人,其余都被霍邱抽走去打北周了,众人商议后决定让七娘带着玄武卒去埋伏通向青岳关的小路,而王之凝等人待着其余部队青岳关正面进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众人担心北周一旦摸清处了青岳地形,他们讲究难从这条路进入北境了,张之凝的军队已经停顿三天没有对邹和发起攻击了,众将士休息的倒还不错,王之凝军令一下,众人出发的很快。
七娘带着脚程最快的玄武卒自然是要比张之凝早道的,邹和到青岳关的路并不远,不过三天路程七娘就已经到了王之凝说的小路,王之凝带的部队很大,估摸着还要五日左右才能走到,七娘也不想让士兵就这么闲着,派了几个机灵的士兵去探查黄权的军队和北周的情况。
北周的军队胡汉混杂,各种人群掺杂,战斗力强悍,那青岳关的将领不知是何人,军队溃败的很厉害,但能一直呆着不走也着实不易。不过显然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从顾随意领地通往青岳关的这条不怎么起眼的小路竟无一个哨兵把守。
将一切打听回来的士兵显然很担心这些,他怕这青岳关守将还等不到王之凝来就溃逃了。
七娘摸着腰间直刀的刀柄,看着眼前的悠长道路思索,良久士兵才听的李七娘开口:“你们分批看着情况,半个时辰发一次报告给我。”
“是!”
七娘调转马头:“若到时候张将军还未来,众人便听我口令行动。”
“是。”
七娘这几人没怎么睡过觉,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但两千对阵庞大的北周显然对他们而言非常吃力,何况还有个不知如何想的青岳关守将,随时可能捅他们的刀子。
好在张之凝行动速度很快,还比七娘预想的早到了一日,七娘看着风尘仆仆的张之凝迎面而来还有些傻:“你怎么来这么快?”
张之凝往后撇撇脑袋,给了七娘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多人哪里这么快带过来?我只是带了四成人,这些人脚程算快的,我便先领着他们过来了,还有的分成两拨在后面呢,估摸就这两日的事。”
七娘点头:“那还是派个哨兵,回去招呼一声,顺便看看他们走哪了。”
“我知道的,青岳关现在如?”
七娘庆幸道:“幸好你来的快,这青岳关的将军看着情形也是守不住的了,我还想着到时候若北周入关了你还不到,我便带着人进去赴死了。”
张之凝皱眉:“你傻啊,在外待着不就好了吗,何必拼命?”
“若北周人拿住了关卡,我们便不好进了,进去打个突袭,将北周抵在关口还有机会不让他们进来。”
“那你也不该进去。”
“机不可失啊。”七娘坚定道:“此战若早日结束,百姓也好早点安家,我去找王妃消息的那些日子,王妃的影子真是半点也未见着,但路上流民却是越来越多,我路上还看见了互相卖小孩的父母,那俩孩子气息奄奄,瘦弱无力,明显是饿的,他们的父母已经放弃他们了,易子而食,当初我以为只是书上才会有的骇人事情。”
张之凝看着七娘那清亮的眸子,她一直是这样,坚定又无情,让人无法反驳又让他步步沦陷。张之凝淡淡开口:“还好我来了。”
七娘的眼睛终于柔和:“恩,还好你来了。”
“报”
被七娘派出去的玄武卒提前回来的,神色慌张,但看见七娘身边站着的王之凝又安定了一点点,匆忙下马,单膝下跪:“将军,北周,破关了!”
七娘转头看向王之凝:“按计划行动吧。”
“恩。”张之凝点头,后又准头对士兵高喊:“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去杀了那北周强盗,夺回青岳!”
“啊!”七娘耳边响起千层浪声,士兵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张之凝逆着光,手中长刀出窍高举,他身上的赤色甲胄,随着他举手动作发出厚重声响,如刀剑碰撞,如万军号角。
北周的军队打了整整十日,终于将青岳关拿下,当青岳关的大门被迫向他们敞开时,满脸血渍的北周士兵内心舒了口气,知道破关,后面的便会好办很多。
当北周士兵大举进入关内,他们的身后却传来嚣张的呐喊声,后排的士兵向后望去,看见陌生的队伍正朝他们义无反顾的冲来。
突入起来的状况让后排的士兵反应不及,内心浮现出一丝带着恐惧的慌张感,这种感觉,从后往前迅速在整个军队蔓延开来,原先整齐的北周军阵出现了混乱,前排负责冲刺的北周将领还未来得及对全军发令,张之凝的先锋已经将自己的马蹄踩在了最后一排的北周士兵的脑袋上,下一刻,脑浆迸裂,溅在了他旁边战友的衣服上。
救兵!北周人瞬间反应过来,他们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兵,只要反应过来,便会立刻发出反应,一些艺高胆大的士兵将枪头调转,一枪刺向张之凝一方骑兵坐骑的肚子上。骏马受疼开始癫狂,骑兵掌握不稳,掉下马来,却被自己队伍后面的马蹄踩穿腹部。
浓郁的血腥味道不过半刻便在整座城市弥漫开来,令人窒息,北周的队伍有些乱套,前面的士兵还在追赶逃跑的黄权军队,后面的部队却停驻下来向身后的张之凝发起反击,中间的士兵由于前后队伍的行动不一致而有些茫然,不过他们不会茫然太久,比张之凝队伍更凶狠的骑兵正向他们举起死亡的镰刀。
玄武卒都是顾随意精心培养的部队,用现代训练的特种兵的方式训练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这些士兵从他们加入玄武卒的时候顾随意就告诉他们,他们有一天会攻打北周,将北周人的脑袋碾死在他们的马蹄之下,但这两千精英东出多年却从未遇见过北周人,今天,他们已经急不可耐,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经等待太久。
本来还算应急有度的北周军队这下彻底慌了。
但青岳关的守军却高兴了,他们已经没工夫去想来的救兵是谁了,他们被北周人压着打了十日,窝囊又气氛,见北周军队一乱,二话不说,回头就干,小小个关口挤进了三支军队的人马,混乱不堪。
但好在三方守军的几个重要将领还没有失去理智,青岳关的守将叫李康成,是当初守卫一线天不力的李达夫的弟弟,李达夫斩首后,李家人因为李达夫的失误而被中央摒弃,李康成也因此失去了官帽。不过李家虽没落,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李家人回到北方蛰伏几年后跟了黄权起兵,李康成也因此被派来守青岳关,李康成姿色平庸,比起顾随意重用的这几些将领要差上不少,但为人忠厚,一直尽职尽责,要比自己的哥哥靠谱很多,不然早就跑了,也不会等到张之凝几人过来了。
李康成资历丰富,在发现北周军后排混乱后就派了自己的亲近下属去查看,等那下属出来就刚好看将领着玄武卒充分在前的李七娘,回头报告给了李康成,李康成并未见过李七娘,但李七娘的名气着实不小,大昭唯一的女将军,头上总带着红绳,特征实在明显。
李康成的副将看着李康成:“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两边都没好意!我们的救兵可有消息?”
副将痛恨摇头:“黄将军并未打算派人,将军,我们被抛弃了,青岳关被放弃了。”
李康成闭眼抓着缰绳的手很是用力,竟有些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能力平庸,自己的弟弟军事才能要比自己出色很多,但他李康成自问一直问心无愧,但却是时不待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不甘但又似是认命:“败给奕王总好比给北周弄死的好,传令下去,抵死抵抗北周,至于投降奕王军队……让士兵们自行选择吧。”
副将看了一眼已经两鬓斑驳的老将军,慢慢抬手,郑重行了一个军礼:“末将……遵旨。”
李康成的将领很快传向整个守军队伍,北周士兵被突入而来的三路夹击搞的有些慌不择路,主将露出了头,七娘运功点脚,刀锋已钝,鲜血淋漓,七娘空中翻身一脚踹翻护着北周主将的两个士兵,坐在了其中一人马匹的马背上,北周主将见女人脸庞突然而至,手腕一转,朝着气七娘腰间砍去,但那挥舞的大刀行至半路,主人的脑袋便已经落地,主将的身体还没有来的急反应,坐在马背上停歇了几秒,没有头部的脖子血液如喷泉向四周碰见,撒了七娘一脸,七娘嫌弃的用手臂的布料摸开了挡住视线的血液,北周的士兵略带惶恐的想要砍七娘,七娘后仰躲开刀影,侧身上挥,连马带人将那人砍倒在地,此处不宜久留,七娘松开马镫,踩着一众士兵的脑袋回去,七娘身姿轻盈,似湖面点叶,飘然而走,回了自己的马背上。至于那主将的人头,在黄地上翻滚,无暇顾及的士兵们踩过无数尸体,早已不知道脚下还有有什么东西,一战过后,已经烂的无人认识,被随意跟着北周士兵的遗体葬在了关外。
青岳关的守军见战事已经结束,得了李康成的允许纷纷丢了兵器,投降张之凝。
张之凝策马小跑到一脸颓废的李康成面前,下马:“李将军。”
“张将军。”李康辰苦笑,拔出插在土地上的长刀:“而今……我李家也没脸见人了,将军……便带着我的人头继续进发吧。”说罢双手横举长刀,夹着脖子便要抹下去。
张之凝自然眼疾手快,出窍打掉了李达康的刀:“将军何苦?”
“之前我弟弟疏忽而失掉了一线天,如今我也守关不力,不过十日,这青岳关便丢了,我还能如何?我李家……已经是千古罪人了。”
因为战事打完,一直在后缩着的江研匆匆跑来:“李将军好久不见啊。”
李康成见着满面春风的江研有些惊讶:“江大人?你怎在此?”
江研嬉皮笑脸,看着心情不错:“当然是帮张将军打黄将军啊。”
“……”十年同僚,李康成一直知道江研是个节操不多的人,看着背叛家族,背着黄权一声不吭的投降了敌军还理所当然的江研,又对他的为人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江研并不在意李康成的态度,李康成和李达夫就是两个极端的人,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除去脸,两人是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江研知道老实巴交的李康成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并不会灵活应变,倒是原谅了他的不解:“李将军,何必呢?这乱世,各处为王的人多的是,没了这家,还有那个东家,又何必急着抹脖子呢?”
李康成看着脸厚的江研,气的吹胡子瞪眼,忽略了一旁站在的张之凝和李七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个底线,四处认主!亏得将军如此信任你,你却背着他干这等无耻之事!”
江研摇头,安慰道:“将军啊,你不懂,黄将军老在便想舍了尔等好去讨好北周,此种心无大义之人我又何必扶持,我逃离了那处,正是因为我高风亮节,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啊。”
“……”
李七娘靠着张之凝小声道:“你觉不觉得这江研像一个人啊?”
张之凝听见李七娘的声音,习惯性的靠向她:“你是说殿下?是挺像的。”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张之凝无奈的看着七娘内心吐槽:你也挺像的。
无论江研嘴是否欠抽,好歹是将李康成劝下来了,但李康成选择妥协并不代表他会帮着张之凝,他的本家在北方内地,他必须护家族周全。
江研倒是无所谓,这一遭只是他的一个问路石,他要靠着这一战请张之凝引荐他见顾随意。
张之凝很干脆,花了三天将军队在青岳关整顿好,豪笔一挥,写了封信,将信件塞在军报里,用蜡条将信件蜜密封,交给一旁站着的哨兵,江研就静静的站在中央,等张之凝处理。
张之凝放下笔,起身对江研道:“信件已写好,还请江大人将李将军顺利带回定京。”
江研颔首:“多谢将军。”此行礼是对张之凝的感谢。
江研算的上张之凝的长辈,两人官位差不多,张之凝又给了江研一个回礼:“大人,请吧。”
几个送信的哨兵簇拥着两人离开了青岳关,七娘站在张之凝身边看着远去的几人:“殿下并不喜世家向他举荐,你的身份不适合。”
“但这信只能我写啊。”张之凝低头看着身边的七娘。
七娘有些担心:“你这是明知忌讳还去触那龙鳞。”
张之凝宽慰道:“我只是引荐,并非举荐,还是有差别的,就是告诉殿下,我觉得这人是个人才,就是人品不行。至于他能走到何处,还得看他怎么在殿下面前说。何况就算是我举荐,殿下也不见得会用的。”
七娘叹气:“好吧,你心中有数就好,要我说何必给他写这个,直接让人带他回去就好,前光禄大夫,又是黄权内城,殿下也不可能不见的。”
张之凝笑着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总不好算了,也就几个字的事,无碍的。”
“你还这是一如既往的……”傻啊。
最后两个字七娘没有出口,看着对着她笑的天真烂漫的男人,恍惚间想到去张家第一次看见张之凝的样子,即便血色尽染,他依旧傻里傻气,至少,在她面前他还是那个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