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理刚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

羊旭站在门口，瞪大眼不相信似地看着她。今天早上，他六点多就醒了，洗漱完毕，依稀记起了昨天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的酒，当水一般灌的，他记得楚萌萌的表情，一脸的“你老大，随你的便”，他记得她们说给他几分钟，要他站起来自己走，他记得她的手很凉，她推开了他，他还记得杯子在地上打滚，而他好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却记不起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说分手是唯一可以走的路。唯一的路。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他装作醉意上来了，听不懂似地，不接她的话。她拉他起来，让他去床上睡。她给他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她关了灯，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她走了。他睁开眼，房间内是可怕的寂静。他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拦住她，如果他说不舒服要她陪，她会不会就留下来呢？

她走了，将他一个人留在黑暗中。他不愿意再想，闭上眼，迷迷糊糊中睡着了，进入另外一场黑暗。

羊旭没有想到她早上会过来。他愣怔在原地，傻了似的。

“我给你带了早餐，你吃了后，就抓紧时间去机场吧。”董理说着进门，将几个饭盒放在餐桌上。

他不说话。

“你不会喝酒喝得忘了自己要去赶飞机吧？快点。”

“嗯。”他轻声应。

一盒皮蛋瘦肉粥，两个蛋挞，一份虾米肠。羊旭看得出这些是这附近最火的一家茶餐厅的出品。这家茶餐厅生意很好，堂食是需要提前订位的，外卖打包的话也要等上很久。

广东人爱好喝早茶，家人朋友经常约着一起，点上几碟点心，煮上一壶茶，慢慢品味，享受生活。

董理昨天到家的时候，江冬冬已经睡了。客厅的灯也关了，只有电视画面在不停地转换，光线忽明忽暗。

江明亮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董理看了一眼，是最近网络上被嘲得很厉害的一部烂片。江明亮不是爱看电视剧的人，他以前说过看电视剧就是浪费生命。现在，他却在看，还调成了静音。

“回来了。”江明亮说。

他一直在等董理回来。他心神不属，电视里面在演什么他根本就不清楚，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她。广州这个城市因为有了全面覆盖的摄像头，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但他还是担心。

江冬冬问他妈妈去哪了，他说有点事等会就回来，你先睡。江冬冬没有多问，乖乖地去睡了。

等会，可不只一会，每一分的时间都过得飞快，每一分却又都如此难熬。

眼看着快一点了，他决定还是给董理打个电话。电话刚拨通，就听见了开门声，董理回来了。

他马上挂了电话，他的心终于放下了，但疑问还是挥之不去。

她去哪里了，见了谁，做了什么。这大晚上的，她说走就走，中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

他什么都没有问，站起身来，关了电视，进了小卧室。他没有开小卧室的灯，直接上床睡觉了。

等待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以前都是董理在等他。他流连于外面世界的新鲜与热闹，将她困在了一个等待的圈。

董理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赶紧上床睡了。怪事，平常老是睡不着，今天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实在太累了。累是最好的催眠药。她无力再去想今天跟羊旭的对话。

她表达得足够清晰，但不知他是否听进去了。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她都搞不懂他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没有上闹钟，但董理还是早早就醒了。她给冬冬准备好早餐后就出门了，在那个茶餐厅排队等候的时候，她给肖建国发了信息，说今天上午有点事要请会假。

肖建国马上回了信息：批准！

这个人蛮有趣，不说好，说批准，还用的感叹号。

羊旭今天要回北京了，以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也许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但不管怎样，她都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吃好睡好，身体健康。

“你吃了吗？”羊旭问她。

“啊。”

羊旭这一问，董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早餐。其实，昨天晚上她就没有吃什么。做早餐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多做一点，给羊旭买早餐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他爱吃什么，压根就忘了给自己也买份。

这么长的时间，她就没有觉得饿。

但现在，羊旭这一问，她感觉到肚子开始叫了。

羊旭去厨房取了碗筷出来，将粥分了一半倒入碗里，“来吧，粥还是要趁热吃。”

董理也不推辞，坐下来吃粥。

“这家的蛋挞特别好吃。”羊旭说，“来，你一个我一个。”

董理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啦？”他一脸疑惑，不知道哪里好笑。

“你一个我一个，感觉像幼儿园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她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

她是没有上过幼儿园的，她小的时候，家家都是家里的老人把孩子带到七岁，然后直接上小学的。但江冬冬每次从幼儿园回来都会说，今天我们小朋友围成一圈，老师给我们发小苹果，你一个我一个。

“你可没有幼儿园小朋友乖。”羊旭说。

董理哼了一声。看羊旭的状态，应该是彻底的酒醒了。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他是否还记得，记得多少。都说喝多了的人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断片的。

上次自己跟王湘喝多了，就是那种状态。

“你一点也不乖，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羊旭的声音中全是委屈，“我一个人，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好可怜。”

“什么呀！”

“你还推开我。把我像一堆垃圾一样推开。”

“喝多了身上味道很难闻的。你不知道吗？”

“那现在呢？味道如何？”羊旭靠近她，“现在，有没有很好闻？”

董理的心开始狂跳。咚咚咚，咚咚咚。身边的他说不定也能听见。“全是皮蛋味道，哪里就好闻了。”她说着，想站起身，离他远一点。

他一把就按住了她。

“嫌弃我？那让我闻闻你的。”

他俯下身子，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