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惕山上开始落雨。

我明白一直以来的困惑了，“符惕山上怪雨频落”但自我来后却很少见过，原来符惕山的怪雨就是她的眼泪。

我走至她身旁，掏出帕子揩去她的泪痕，擦的帕子都斑驳了，她却还是止不住泪水，她就那样淌着泪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来，叫人看了便无端生出了心酸来。

我轻声道：“不要哭，哭的泪眼模糊了，还怎么瞧见他留与你的大好河山。”

她听完便微微勾起了嘴角，还是哑着的音，说道：“我初次瞧见你的时候，没想过把你留下来，如今要送你走了，倒有些舍不得。”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江疑笑，我以为她是天生不会笑的，她长得娇媚，只是微笑便动人心魄。

我看的愣神，不自觉的就说出口来：“我以为你不会笑。”

江疑也被我说的发愣，反应过来，笑容便更大了些，我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过脸去，她却浑然不觉，说道：“我很久没有高兴的事了，怎么都笑不出来，如今时常和你们说说话，倒是觉得日子好过多了。枝枝，你看你平日里总是笑着，可在我瞧来，你同我一样，都是觉得没什么高兴的事。”

我叫她说的笑容凝住，略低了头，但还是回她道：“没有的事，我想的开怎么会不高兴，我该一直高兴才是。”

我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便不再提这话了。

她似乎已经决定了要送我们离山，说起话都是离别的姿态。

她另挑了一个话头，说道：“你说过你是妖族，拜了师是想入道，雨时也同我说凡间也有许多人是修仙来的。”

我随意的答道：“嗯，谁不想做神仙呢。”

江疑却问道：“你说我们活一场这样久，旧的身边的人都死光了，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变得想我们一样，活的长长久久的呢？”

我思虑了片刻，回答她道：“总有的怕死，旁的却是不惧的。”

我说完便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像是小孩子说的逗趣话。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下，复又开口说道：“你久未接触世事，尚且不晓得，若是凡人修炼成了，一步登了仙，那前尘俗世便都要被封存住藏进星辰阁内，没有再见天光的时候了，为的是怕他们割舍不清，同尘世有牵扯。像我们妖族若是登仙，第一条便就是要斩断七情六欲，仙界总是觉得我们妖族是不受管教的，不好教化。可天界的人，生来便就是仙，就像雨时那样，修炼也只是为了不叫旁人看看轻了去罢了。”

江疑想来是头一回知晓这些事，显得很惊讶，我笑着问她说：“你一定没想到，世事如此艰难，我们做妖的活的也活的不容易吧。”

她咬着嘴唇，说道：“那些登仙了的凡人不会想找回那些记忆吗？人生仿佛缺了一块儿，总也不圆满的。”

我笑她的单纯稚嫩，却又羡慕，便回道：“神仙的寿元哪有尽头，只要自己好好活着，便不会有尽头，与这相比那些忘掉的又算什么呢。他们每多活一年，那些记忆在他们心里占据的地方就越小，谁会在意？”

江疑望向我，说道：“那你呢，你也想做神仙的吗？若是斩断了七情六欲，那你在意的人怎么办呢。”

我告诉她道：“我并不想做神仙的，从前是他天资卓越，便也逼着我用功，如今没人看我了，谁会想要去做神仙。”

我忍不住同江疑说：“即便妖族寿短，我也认了，能同喜欢的人日日欢欢喜喜的待在一起，做神仙又哪里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