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序 记五(1 / 1)东野春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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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向来是四季里最为清爽的季节,亦是百姓们迎接丰收的好时节,人们欢喜度日,在这枯燥乏味的日子里,一年到头的辛勤劳作好在也没有白费。

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上京城还在为十三公主中秋宫宴夜时落水的事情猜测纷纷;而不同的是,宫里的好些人都在盼着尚且年幼的小公主就此死去,宫外的百姓们却不过只将此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那一夜忙碌后,又过了一日,在宫里的贵人们一再期盼下,小公主终于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里醒了过来。

皇城中的贵人们,有些生气之余却是失望,而有些则是真正放下了心底那块悬着的石头、放松了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

李岑睁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房中的光线,消散的意识逐渐回笼变的清明后,她便挣扎的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水喝。

几杯水灌下去后,她才觉得干涩的嗓子舒服了许多,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虚软,没有什么力气,站着和走路还是有些吃力。

李岑扶着桌沿站了一会儿,便想起了之前梦到的那个小女孩,柳眉凤眼,唇若丹朱,眉宇含笑,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稚气,周身满是冰霜寒气,虽是笑着,却是死气沉沉……

她说…

李岑这一路几乎是跑到了铜镜面前,跌跌撞撞的全然不顾前路如何,而当她看到镜子里那张脸时,仿若被抽去了灵魂般;而后又像是不相信般,抓起铜镜仔仔细细的将她的脸每一处都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直到激情退去心如死灰;她倏然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而后绝望与痛苦爬满脸颊,最终演变成失声痛哭。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小女孩在梦里拉着她的手时说的话,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声音甜糯的像是羽毛般轻盈的划过她的耳畔,仿若烟花般炸开,飘荡的火星随后飞速的灼烧起来,灼的她生疼。

她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在外厅留守的人,冲的最快的便是李昌文,他实在是怕极了,一进来便跑到她身边跪坐了下来,全然不顾形象,紧张的握住她的肩膀来来回回的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语气也忧心极了,“妕儿,可伤到哪里了?哪里磕疼了?”

李岑哭的急,早已泣不成声,她的左手此刻紧紧的握着自己右手掌心,对着他哭的眼泪鼻涕横飞,模样极为伤心。

随后跟上的太子和徐舟瞧见这景象也是一怔。

李昌文看她护着自己的右手,便立马认为她的右手伤了,他下意识的便去握她的手要看,嘴里哄她,“妕儿乖妕儿乖,是不是疼了?松开哥哥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李岑力气弱,李昌文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扒开了右手,看到没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就见自个儿小妹闭着眼睛朝自己倒过来,他吓得立马伸手去接,一边将她抱起一边朝床榻走去,徐舟也急步跟上。

待放平了李岑,李昌文便立马退开给徐舟让位置;徐舟跪坐在床榻边,开始为李岑仔细诊脉,几个轮回的皱眉下来后,终于舒了口气。身后是李昌文斥责的声音,“养着你们做什么用!!看个人都看不好!!今日若是妕儿有事,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用活了!!”

太子殿下面色阴沉,语气冷的像是寒冬里的棱冰,轻飘飘的落在温凉的空气里,“玩忽职守,自己去内务府领罚罢。”

“太子殿下,”徐舟揖了一礼,回禀道:“小公主无碍,不过一时气血翻涌晕过去了。”

“那便好。”太子殿下总算舒了一口气。

而那头李昌文早已跑到床榻边坐了下来,用帕子细细的替她擦拭面部。

李岑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她偏头看了看,还是熟悉的房间,眼泪又开始在她的眼眶里聚拢,喉间的苦涩也愈发浓重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死掉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呢?

—为什么让我代替她活过来呢!

春和进来时,李岑已经站在镂空的百花窗前站了不知多久,她一惊,忙过去虚扶着她,“殿下,您身子弱……”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李岑将手搭在了春和的手腕上,语气平静的像是一汪死水。

春和不解,试探着说:“殿下,奴婢名春和,还是当初您赐奴婢的呢。殿下…都不记得了吗?”

“我是说…”李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压了压心中的不耐,语气尽可能的平缓温和,“她………我的名字。”

“殿下,奴唤主子名讳是为不敬啊。”春和吓了一跳,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不敬…我让你说你就说啊!!”李岑见她跪下去的模样,心里的不耐和怒气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开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你说啊!我是谁!她又是谁!”

“李月妕。”温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你的名字叫李月妕,可要记好了,不要再忘了。”

李岑朝门口看去,那三人,女人婉约漂亮,着绣着百鸟朝凤的皇后常服,凤钗步摇无一不彰显其身份尊贵。

站在女人右边的男子摇着把折扇,折扇上画的水墨画高雅极了,着一身月白色束腰广袖锦袍,外罩了件墨色广袖外衫,那月白色的底衫自束腰以下好似用墨画了幅画儿般,实在惊艳极了,也实在秀气精致极了,头发用了白色缠着块白玉的发带半束,瞧着清爽又文雅,眉似剑,鼻高挺,唇浅粉,眼里黑漆漆的像潭湖水,却又仿佛盛满了星星,亮晶晶的甚是漂亮,摇着扇子好似个清雅却风流的贵公子,却又透出些许文人墨客的正经来,丰神俊朗却又潇洒不羁。是她见过的。

女人左边搀扶她的男子着玄色束腰式广袖锦袍,底绣金色麒麟,那麒麟用的是上好的金丝线,瞧着即栩栩如生又无比矜贵,那人发以玄冠束起,眉似剑,眼如墨,鼻高挺,唇若朱,瞧着她时眉眼温柔如水,少年生的是唇红齿白,英俊漂亮,与她有八分肖似。

李岑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扶住了窗沿,望着他们,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的嗓音柔和温暖,望着她说:“孤....妕儿,为兄名珏,字修远。按规矩,你该叫一声太子哥哥。”

皇后娘娘漂亮的眼睛里仿似又蓄满了泪水,她瞧着李岑防备的样子,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独她,李岑是认识的。

只有李昌文快步上前抱住了她,用力的抱住了她,李岑感受到了他的害怕和紧张,几乎有那么一刻她是放松的,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皇后,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想着来了便来了吧,活着就继续活着吧;可,她又是作为谁活着呢?

是李岑。

还是李月妕?

“哥哥名昌文,字文昌。”

“如今你平安便好。吓死哥哥了。”

“以往的事,忘了便忘了,不必去想,哥哥与你慢慢说。”

耳边传来的是李昌文仿似呢喃般一声一声的诱哄。

李岑好像落入了李昌文的圈套里,有那么短短的一刻,她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李岑,可她一想到自己生前只想着死这一件事,她便又觉得恐慌,活着是什么活着能做什么,她又是谁,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害怕。

打心底里的害怕,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

这样的害怕驱使她什么都没做,任由李昌文抱着,任由他们三人与她说话。

而她做出的反抗,却像是报复般,深深的扎进三个人的心里。

不,对她来说,反抗这个词或许不如寻死更贴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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