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婳没有动作,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忽然齐聿站起来,走去祁婳身边,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祁婳抬头,眨了眨眼睛,似乎眼泪就流回了眼眶里。
他跟西陵蛟炙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肮脏,至少西陵蛟炙没有骗她。两个人都是利用她,她只不过是一个被推来推去的棋子。
一条清清的小溪,带着落叶的红色,从她的身体里身体流来流去,渐渐激越起来,湍急奔流于胸。
一头麋鹿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在小溪边急急左右徘徊,想要奔跃过对岸。溪水越来越汹涌,鹿回头隐入了树林…
齐聿的衣袖下是握紧了的拳头,这个女人真的他很不舒服:“你不用想太多,乖乖做你的祀宫就好。”好好待在彧国皇宫里。
祀宫?祁婳忽然笑了:“好。”说罢便转身意要离去。真的没什么必要呆在这里。
齐聿却忽然伸手抓她的手臂,扯住她不让她走。
“啊!”祁婳不禁叫出声,是之前的伤口。刚刚结痂,薄薄的衣衫隐隐渗出红色的鲜血。
他实在太过用力。
齐聿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情不自禁想要拉住她…
幕提并没有跟齐聿说这些“小事”,齐聿拉开她的广袖,映入眼帘的直接就是一道红色,白雪之上的一枝红梅。
不知为何就这么刺痛了齐聿的眼。
真的有点疼,他的力气太大了。但出乎意料地,祁婳没有料到他会拉住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暖地感觉上升。
但是当她回头看他,这双眼睛,这张脸,这个人,只有深深的距离感。
“之前怎么不做处理?”他在担心自己么?祁婳抬头看了看他,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齐聿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那伤口,甚至把她的手臂往上抬得更近。
可是有什么用呢?有什么意义?她不敢靠近,也不想去问为什么。
祁婳向他行礼,借此抽出了自己的手:“这点小伤,无碍。华收给本宫上过药了,无别的事本宫先回宫,不打扰皇上了。”
说着她就转身,想要离去,长裙在地上划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转身那一刻,齐聿一弯腰,伸手捞过她,就把她当橫抱起!
祁婳感觉自己被悬在半空中,视线本来对着殿外,忽然旋转,然后看到了立在宫殿中的几根大柱子,直指上方。
齐聿对着空气说了句:“泰厉,去拿玉泠清痕胶。”
“是。”黑色的斗篷一挥,一个黑衣人忽然现身,是之前把她吓到的那个齐聿所说的“鬼”。
齐聿这次很轻地抱着她,特意避开了她的伤口,跟之前几次一点也不同,“彧帝这是做什么?”祁婳也不反抗,淡淡地问。
“上药再走吧。”齐聿的声音从额头传下来,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四个简简单单的音节。
祁婳忽然感觉有一股气流冲上喉头,眉头一皱,低头,一滴清泪忍不住落下……
“我说过,上过药了。”
她却又很清楚地知道不能爱上这个男人,她用力地合上了双眼,似乎这样谁也看不到她眼睛里游荡的事了。
“听朕的。”
幕提进来时看到祁婳正坐在齐聿平时贯坐的位置,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某处。裙摆摊在地上,像一朵拂地之花。
而齐聿坐在她一旁,一手抬着她的手腕看着那伤口,一手拉着她的剪风袖子。
幕提走过去,刚想说请他让一下,却听到他说:“把药放下吧。”
幕提还是有些吃惊的,这是他亲自来上药的意思。他从来不这样对一个女子,哪怕是逢场作戏。
“是,”幕提还是不忘嘱咐,“是先上白色的药粉,然后再用绿色这瓶。”
这话没有明说是跟谁说的话,她谁也没有看,她不想他尴尬,虽然他应该不觉得尴尬,尴尬的是幕提她自己。
齐聿拿起白色的小罐子,瓶子的图案很是别致,是一支小小的竹子。
他打开瓶口,一股清香传来。他拿起陶瓷制的小勺子,看着祁婳的伤口似乎有点无从下手。
祁婳并不知道这是齐聿的第一次为女子上药,她还在想其他的事情,也不推脱,随便由着他。
隔间外的幕提听到旁边的空气突然说:“他叫你出来的?”
“废话,不然我自己敢出来么?”幕提若有所思地说。
“日头从东边出来都没今天这事稀奇。这女人什么人呀?”他好奇地问道。
稀奇的事还不止这件,幕提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身边的空气说:“多久没听见你说过话了,我都忘了你不是哑巴了。今天难得你这么多话……”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内殿传来女人的略有生气的声音。
“难道你没给人上过药么?”祁婳有些生气地对齐聿说,他的力气很大。
她本不想跟他多说话的,她一直忍着疼,但转头一看但大面积的药膏涂在她的手臂上,她真的很讨厌黏腻感。
“没有。”齐聿轻轻放下手上的陶瓷工具,冷冷地说。
说话的瞬间又看到齐聿一脸认真手却十分生疏的样子,这可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场景让祁婳莫名地也生出一种尴尬感。
其实也有一种动容,不管是为着什么理由。
“药上得太多了,浪费。”祁婳看着那些伤药说。
“你跟朕说浪费?”齐聿反问。
祁婳:“确实是浪费,不能因为你是帝王拥有的数不尽就忽略这个事实。”
“朕瞧着还好,管用就行。”
“黏黏腻腻的。”祁婳有点无可奈何。
“朕叫人送些清爽的药膏去祀宫。”齐聿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说。
……
“这女人有种。”泰厉难得发表意见。幕提虽然没看到泰厉的模样,但是她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没忍住的笑意。
幕提想了想,也觉得很好笑,但更多的是基于他变化的欣慰,她真的很想他不再那么冷。
压鹰峰的那个面朝四方黑夜之下孤寂的背影真的生生刺痛了她的眼,哪怕有个人去陪他一起都好,她愿意一直站在他们身后,远远看着他们。
祁婳很快就找了个理由回去了,齐聿没有强迫她留下,空荡荡的大殿之中,那女子的背影已经远去。
齐聿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案上狼藉的药和工具。
沉思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