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从冰樱宫回到信宫时,已是亥时。雪粘上他的金丝盘龙云纹靴,又化掉成水。宫人悉悉索索整整齐齐地走进这座权利顶峰的宫殿。
雪又开始落,飘飘洒洒地落在宫殿的瓦片上,两排宫人,两排脚步声,小心翼翼,今夜格外静谧。
自齐聿下帝辇,幕提紧跟在侧。今夜,他的生辰,也是她不会多话的一夜。
殿门被打开,齐聿踏入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有人的呼吸,熟悉的呼吸声。
“都退下,不用伺候。”齐聿对随行的人说。
“幕提也告退。”幕提含笑道,她也感受到了殿内有呼吸的节奏,心中也猜出来是谁了。
齐聿不再殿中时,向来是不许人呆在里面的,除非特意吩咐。
齐聿走进去,径直往寝殿走。看到落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和枝子,脚步渐渐放缓……
祁婳被那武功得了的老人放在齐聿的床上,动弹不得。她听得出那是齐聿的脚步声,规律、有力。想着齐聿越走越近,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床榻上的锦被摊开,齐聿大步走上前,拉开被子,瞧见祁婳躺在她床榻上,“银蛇”盖在她的眼睛上。脸上的发丝几根分明地挂在高高的鼻梁上,触到樱唇……
被子闷了好久,被子掀开迎来新鲜的空气,祁婳用力地喘着气,微弱诱人的呼吸声让人血液上涌,齐聿微微皱眉,侧头。
齐聿是有点惊讶的,问道:“祀宫怎么会在朕的床榻上?”
祁婳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他。齐聿再拉开整张被子,看到祁婳合衣躺着,他从头到脚打量着祁婳,而她却一动不动。
看来是被点穴了。
齐聿手指挑起那跟白色的“银蛇”,祁婳才看到他,身形高大,挡住大片烛光,祁婳眼中昏暗一片。她想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声。
两人面面相觑。齐聿含笑道:“祀宫躺在朕的床榻之上,见到朕还不愿意下来,这是何故啊?”
听了他这话,祁婳脸上顿时飞红。
齐聿瞧她脸红的样子,心下觉得愉悦起来,随手帮她解了穴,看她能说什么。
解了穴,祁婳立刻坐起来抱着被子呆呆看着齐聿,气氛尴尬到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齐聿问道:“舒服么?”
“什么?”
齐聿扫了一眼那个自己用的枕头,还有她枕过的痕迹,他:“朕问你,朕的龙床舒不舒服?”
祁婳脸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下来,远远站到一边,“方才有一个人闯进你的寝殿,那人六七十岁的模样,神秘莫测。我又不懂武功,就被他……”
齐聿似乎也没有很惊讶,看了看手上的这条带子,“你的小银蛇呢?”
祁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银蛇才窜出去,只见那老人稳稳地伸出一掌,凝成一团灰色的气息,把银蛇窜过去的力道瞬间化掉!
那银蛇就这么在他的掌上流动着,她目瞪口呆,然后看到那银蛇就软绵绵地落在他长满皱纹的手掌上。
“小女娃,这东西跟老夫作对嫩着呢。”说罢他迅速点了自己的穴,然后拉开齐聿被子,把她放在了那张床榻之上……
齐聿瞧着她眼神闪躲,笑道:“看来,遇上强者,你这个东西也不怎么管用嘛。”他嘴上说着不管用,手上却也不还给祁婳。
“才不是,今日是特殊情况。那人武功高强神秘莫测,出现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祁婳反驳道。
“是么?怎么那日上元夜,朕丝毫不费武力,它就像现在这样,乖乖躺在朕的手中呢?”
是的,为什么呢?“这……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祁婳喃喃地说。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齐聿抬手,祁婳又一次看见了那根黑色的……
齐聿把两个发带叠在一起,和龙纹竟然融为一体!他淡淡地说:“这本是你的先人始帝修炼所有,他将这根银蛇赠予当年百越那位女将军,自留这根黑色的玄蛇。”
“所以金晔寺你轻而易举就知道我是白祁的人。那么那根玄蛇应该本是樱公主所有,那么这一些都说得通了。本是一体,面对拥有玄蛇的你,它又怎么会反抗呢……”
祁婳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她抬眼瞥了一眼他,她很怕他会生气。
“祀宫能知道朕与你本是一体,也实属难得。”齐聿含笑地看着她说。
“彧帝可是忘了,先祖始帝征战天下,大统九州,确是遗憾一生,孤独终老。”
齐静静凝视着祁婳,然后走向婳她,把她的手腕牵起来,将自己手上的那跟玄蛇系到她纤细的手腕上,“朕可不要遗憾一生。”
“彧帝弄错了,这不是……”祁婳想要解开,却被齐聿阻止。
齐聿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却没明白。不得不说祁婳这个人平日里小聪明不少,怎么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了呢?
或许是因为,她从没想过眼前这个人会这样吧。
“你送朕的花枝碎成一地,瞧你吃的穿的都是朕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朕就收下银蛇吧,”齐聿看了看自己打的节,似乎很满意,“它们本是一体,它会保。”
还未等祁婳说话,齐聿就把祁婳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祁婳用力推他,他却纹丝不动,祁婳生气地别过头去。
“祀宫屈尊就在朕这歇下吧,”齐聿把她放到他的龙床上,然后躺在她身边。
齐聿靠她如此近,“你很喜欢这样么?”祁婳严肃地说。
“这么晚了,朕可没精力再送你回宫了。”
他从冰樱宫回来,很是疲惫的样子,今日是他生辰,祁婳面色缓和一些。
“祀宫介意什么?朕看过你散发的样子,至今为止,也算发乎情止于礼嘛。”齐聿含笑道,视线往她腿那边扫去,流畅的线条具有别样的美感。
祁婳跟他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己的身体侧躺着的线条,然后伸出手拿被子一掀,把自己身体盖住。
齐聿又笑道:“祀宫可知道,躺在这张龙床上的,你是第一个。”
“彧帝还请自重。”
齐聿勾着嘴角说,随意地对她说:“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
“啪!”的一声响起!殿中点的烛火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齐聿偏着头,愣住了,她掌掴了他。
祁婳也愣住了,她打了彧帝的脸。
……
祁婳和齐聿对视一眼,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确实该不可思议,确实该难以置信。这应该也是第一次有人胆敢打齐聿的脸。
祁婳立刻转身背对他!蜷着身体,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自找的,祁婳心里这么想,却升起一股恐惧来,等待她的,或者说,她等待的会是什么呢?
夜雨不知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