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站着两位亭亭玉立的侍女,姜公公抱着拂尘静候着。
祁婳想起那天在城外小苑时,那个静立着的紫衣女子。他们都是一样,静默着微笑,仿佛一张画出来的白纸。
“这是什么地方?看这地方地处偏僻,这么多枯萎的藤蔓,不像是经常有人来的。”
“飞雁台。”
……
“我识字,只是好奇,为什么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会备有浴汤?”一级一级拾阶而上。
“你觉得呢?”齐聿随便应着。
“本宫突然落水,彧帝不得不救……不会打扰了您的好事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有些巧合。”此时的祁婳,似乎已经适应了齐聿的怀抱。
“你浑身乏力,嘴巴倒还是不停歇,看来这药效也不怎么样。下手之人还是不够老练。”
祁婳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暖意迅速褪去,寒冷席卷上来!仿佛是掉落在巨大的冰窖里。
怎么会这么冷!祁婳蜷着身体,双手握紧了他的肩,浑身颤抖着。
是他。
她想忍住这颤抖,可是身体根本不听大脑使唤。他一次又一次地想用意识阻止,可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着。
好冷啊。
“你干什么?”祁婳觉得他秒名其妙,但也不会开口乞求。
齐聿低头冷眼看着怀中颤抖着的祁婳,面目表情,可脚下的步伐却不禁加快了许多。
很近了,离那门很近了,祁婳看着几丈之外的殿门,觉得怎么那么遥远。
侍女推开殿门,齐聿抱着祁婳走进去。是浴汤的味道。
祁婳瞬间感觉到殿中的温暖,不由得屏住呼吸,闭着眼睛让身上每个细胞汲取着。
祁婳感觉到有人在脱她的鞋子。
等她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汤池。齐聿偌大的身躯停在汤池前,把赤足的祁婳悬在发热的汤水上。
“扑通!”一声,齐聿把祁婳整个人往池子里了去。
祁婳瞬间沉入浴池中,冰冷的身体瞬间被温暖覆盖每一寸肌肤。
弱大的温度差让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快意。
然后是窒息!
祁婳睁开眼睛扑打着往池面游去,她剧烈地呼吸着,咳嗽不止。
有看到此时的齐聿正被两位陌生面孔的侍女伺候宽衣解带着,连最后一层屏障也被卸下!
这?
祁婳连忙转过身!往最远的角落走去……
齐聿一步一步走下浴池。
她又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彧帝……彧帝你在干什么?”她害怕得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哭腔。
第一次看到男子的裸体的祁婳。这次不再是生气,而是害怕。
齐聿忽然停下了往下走的脚步,这么明显的害怕,是他第一次见到的祁婳。
他其实没有想做什么,现在还没到时候。
升起来的白汽弥漫着整个空间,却是看得清的,她已经远远地躲着。
他似乎忘了,她不是那些经过训练的女子,也不是经过人事的女人。
就算平日里如何张牙舞爪,其实面对这些,她终归害怕,装不得。
齐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下走。
“你怕什么?朕并没有那个打算。”齐聿看着她,难得的温柔。
祁婳警惕地看着他,把脖子以下全部浸入水中,目不转睛。
“朕为了去救你,浑身被湖水浸了个遍。若不尽快沐浴更衣,龙体感染了风寒,你可吃罪得起?”
祁婳瞧他远远地靠在对面的池边,侍女为他按着肩,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才开口说:“总是你有道理。”
齐聿闭着眼睛,只说了句:“朕救了你。”
“救了我,就可以这样么?我可不是你的女人。”祁婳不喜欢他不尊重她的样子。
“就算你不认,今后也会是。”齐聿闭着眼睛轻飘飘地说。
“你怎么如此笃定?”
齐聿睁开眼睛,说:“因为你已经告诉朕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那人行为举止奇奇怪怪,那番说辞我可不信。”
“收了人家的东西,背后又说人家坏话,”齐聿笑道,“不知道这礼算不算是憎错了人。”
“这是事实。”
“那你又为何还留下来?”
“你会愿意让我走么?”祁婳一脸洞悉一切地说,他不可能放她就这么走。
“不会。”
祁婳:果然。
“但你也没问过朕,不是么?”齐聿补充道。
祁婳陷入了沉思。问他?何必问他?他当然不会让她走。
齐聿瞧她那个神情,嘲讽地说:“你总有理由骗自己。”
“那你呢?”祁婳反问道。
“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祀宫还是顾自己吧。”齐聿直勾勾地看着她。
“确实该顾自己多些。这宫里尔屡我诈,本宫能不能活到今年夏日都是个问题。”
“那要看你的本事。”齐聿忽然站起来,往外面走去,那一抹暗色格外刺眼,祁婳赶紧侧身避过。
侍女为齐聿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祁婳还是穿着之前那套裙子,浸在浴汤之中。
“这有干净的衣裙,赶紧洗好换上。”齐聿对她说,然后穿好了衣服往外走。
隔着薄薄的纱幔,祁婳隐约看到那个黑衣的神秘人又出现了。
他毕恭毕敬地跪在齐聿面前。齐聿似乎在吩咐着什么事情……
祁婳赶紧解下衣服,匆匆忙忙洗了,快步小跑出浴池,拿过旁边的浴巾擦了身体。
然后也不等侍女为她穿衣,直接抢过她们手中的衣服,快速为自己穿上。
等她系好最好一个扣子,身边的侍女领她去梳妆台梳妆。
泰厉消失了,齐聿接过姜公公端上的姜糖水,走向祁婳身后。
侍女为祁婳插上最后的葵花方簪子,见齐聿走过来,识趣地让开。
齐聿把姜糖水递到祁婳面前,祁婳默然接过。呼吸着姜的味道,喝了一口。顿时,姜的香味和糖的甜味充盈着口腔。
齐聿伸手抚摸过祁婳裸露的后颈,一片水迹。“怎么不擦干些,朕都说过了,不会碰你。这么怕做什么。”
“皇上误会了。本宫怕冷,只想快些穿衣服,没想别的。”一边吹着姜糖水的热气,一边说。
“是么,”她的话自然是听听就好,“把姜糖水一滴不剩喝光,朕在外面等你。”
说着,齐聿便转身而去。
而祁婳双手抱着白玉碗,看着镜子里齐聿的背影,轻轻道了声:“嗯。”
夜雨不知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