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门前,流影在石阶下站立,面色焦急,时不时望向府门,见云倾下了石阶,忙迎上去,“主子。”
“何事?”云倾沉声询问,并未停留,而是快步离开了镇北王府门前。
“青衣失踪了。”流影急急道,显然她也没想到青衣会在这个时候失踪。
“几时的事?”
“昨日晌午,在官道遇刺,随后便消失不见,随行的人立马禀报暗桩,可暗桩经过查找后,一无所获,这才来报。”
云倾目光微冷,面容有些疲惫,闻言,竟是良久不语。
“主子……”流影小心地唤了一声,却不见自家主子应声。
马车外,叫卖声,攀谈声纷纷,唯独马车里面静得无声,流影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马车一路向北门,江家别苑而去。
云倾闭眼沉思,一路无言,流影也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马车至北门停下,云倾与流影下了马车,却不是向江家别苑而去,而是拐弯进了阑珊阁的后门。
阑珊阁后院,云倾落座在参天大树下的石桌前,身旁,是之前跟在云倾身边的黑衣面具男子,此时正半跪于地的。
“可有查到幕后之人?”清冷却又带着一丝疲惫的柔音响起。
“还未。”
“我不在的这几日,她是否有可疑的行踪?”
语罢,云倾隐隐觉得心口处一紧,有些血气翻涌。
“主子走后的第三日,她不知从何处受了伤回来。”面具男子如实禀报。
“另外,听月楼的事也是她有意为之。”
虽然云倾早已猜到,可现在听着,多多少少都有些意外,源山从未出现过叛逃亦或背主之事。
源山之人,皆为死侍,他们的命都是为源山圣主所存,源山圣主生他们便生,源山圣主死他们便死。
可如今,这个规矩怕是要破了。
“下诛杀令吧!”
云倾缓缓开口,声音缥缈,带着一声低叹。
诛杀令一出,天下暗桩皆动。
“是。”面具男子低头领命,起身离去。
“主子……”流影上前,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到云倾落寞的神情,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自己身体怎么样难道你不清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落,身后,一女子身着紫蓝色衣裙,双手托着食盘走了过来。
女子将食盘放在石桌上,提起裙摆坐了下去,随后拿出汤碗盛了半碗羹汤递至云倾面前。
“来,先喝点汤。”
望着眼前还冒着气氲的羹汤,云倾伸手接过,用羹匙微微尝了两口,便将汤碗放下。
“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那是当然了,虽说来北珣也三年有余,可西南的口味还是念念不忘,便总喜欢自己动手。”女子巧笑嫣然,在云倾面前并无下属的拘谨,而是朋友之间的那种随心自然。
“微雨姐姐,我也想喝。”流影盯着那盅羹汤许久不移眼,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
“喝吧!反正你主子也不喝。”微雨笑着,又置了一碗递给一旁的流影。
流影欢喜地接过,不过几下便喝了个干净,却还有些意犹未尽,见她那般,微雨面上的笑容更甚,便道:“厨房里还有,若还想吃,便过去唤人给你添上吧!”
闻言,流影起身直奔厨房而去。
“流影怎还是这般孩子心性?”微雨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云倾身上,却见云倾只是笑笑,却并不指责。
“这样挺好的。”
“你觉得好便好吧!”微雨一笑置之,随即正色,轻声开口,“傅家虽已覆灭,可背后还有个幕后主使。”
闻言,云倾抬眸望向微雨,目光沉浸,黛眉蹙起。
“那人恐怕是皇室中人,但他隐藏得太好,我这边也查不到蛛丝马迹。”微雨说着,眼神却没离开过云倾半刻,可是云倾除了略微的惊诧过后,却没了别的神情。
微雨知道,如果那件事不了,云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傅家已经覆灭,可她还是一直追查,这就说明,云倾知道那件事情牵扯的不止傅家。
可这中间牵扯到太多太多,微雨不知道,若是日后真相浮出水面,云倾是否承受得住。
“微雨,除了这,源山十八年前圣主失踪的事可有查到?”
提起这事,云倾神色淡漠,全然没了适才还未消散的笑容。
微雨却是楞了好一会儿,心中想着不知该不该将事情真相说出来。
若是隐瞒不言,自己于心不忍,可要是说了,恐怕云倾心中的仇恨要越发深重了。
思前想后,微雨还是开了口,小心翼翼道:“圣主失踪,与信和帝有关,我所能查到的就是圣主与信和帝不知因为何事生了隔阂,为此圣主自废经脉回到源山,在生下你后,收到信和帝的信物,便丢下你失踪了。”
听微雨说完,云倾的眼眸中不由得落上一层灰,长长的睫毛也微颤了几下。
“微雨,此事还需你多费力,我想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即便是死了也要见到尸首我才能罢休。”
清冷的嗓音中,压抑着丝丝冷意,微雨知道,云倾已然是将自己的愤怒压抑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莫要生气。”微雨拉过她的手,却觉得那手冰冷无比,堪比寒潭冰川。
“你这是复发了?沽清不是替你压制住了?怎么?”
微雨说着,忙起身扶起云倾往房里走去,流影正欢愉地回来,见到这情景,连忙上前。
“主子怎么了?”流影着急不已,和微雨扶着云倾回到房内躺下。
眼见云倾面色越发苍白,却任然紧咬牙关不肯吭声,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已痛的大喊出声。
可她只是拼命忍受着浑身那种万蚁啃食的痛苦。
片刻后,云倾面颊之上,黑纹缓缓显现,玉白的脖颈间黑纹缠绕着。
“这……”微雨见到这情景,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沽清不在,无人能替云倾压抑住她体内的毒,如今,连带着落花之毒一并显现,只怕是凶多吉少。
“流影,好好看着你家主子,我去请大夫。”
微雨叮嘱着,急急出了房门。
不过半倾之间,云倾的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流影拿着湿润的棉帕小心地擦拭。
然,房门外传来声响,流影手中的动作却是一滞,听着细微的声响变化,流影知晓外面是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少。
将云倾身上的锦被拉了拉,替她掩好被角,才起身走到门口。
只见十几个灰衣人戴着面具立在门外,见到流影,竟是一窝蜂似的冲了上去。
流影一个飞跃,抬手间,影杀趁风而去,来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出,宛若细小的泉眼。
另一人挥刀直劈流影面门,流影一个后翻旋踢,将那人踢出去几丈远。
石桌前,华衣男子戴着面具,稳坐如钟,面具之中,那双墨色瞳眸如鹰爪一般锐利,看向流影的眼神里带着满满地趣味。
“想不到西使竟然是女子?有趣!有趣!”
华衣男子像是朝着流影开口,又像是自言自语。
虽然他带来的人差不多都要被流影杀干净,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极为平淡的坐在石凳上,宛如一位看客一般欣赏着流影的一举一动。
直到流影解决了最后一个灰衣面具杀手,那华衣男子才将手中把玩的一片青翠的树叶直直朝着流影的面门掷去。
那暗含内力的叶片宛如锋利的刀片一般,流影只觉得前方而来的一股强大的气压,让她瞬间失神。
叶片从她的侧脸划过,顿时,流影只觉得面上一阵皮肤撕拉的痛感,随即,鲜血淋漓。
流影立在华衣男子面前五丈远,紫色衣裙之上,杀手喷射的鲜血滴落,染成紫红。
手上也因为不慎被划开几道口子。
望着那华衣男子,流影心中第一次发颤,毕竟,今日,是她身上第一次见血。
适才的叶片,华衣男子并没有打算要她性命,所以才稍稍偏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