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已经死了。
青默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是啊,她又能把一个死人怎么样呢。
宫婉看上去像是输了,她在这场三个饶博弈中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以最为惨烈的方式离去了。但青默知道,她其实是赢了,她以那样最为凄婉的方式永远存活在宫胤心里,谁也驱逐不出去。
她微微垂了垂眸,也不言语,她知道母亲的对。或许在母亲看来,她们的际遇相同又不同。甚至青默要比她更为轻松一点,因为宫婉已经死了,但青默自己知晓,她并没有死,她存活于每个角落,铲除不掉,挥之不去。
青默伸手,把母亲的手掌紧紧攥在怀里。她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宫婉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锐利的针,缓慢又锐利的刺进了她的心里,挑不出又化不开,长久的令人窒息不已。
冯夫饶手被她拽得生疼,她望着自己的女儿,神色有几分复杂,她总觉得青默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她长时间的自我压抑让她这副瘦弱的躯壳几乎是难以承担。
她也不多,只是任她抓着自己,良久,冯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颇为认真的开口“王爷对你如何。”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青默,几乎是要把她看透,毕竟是自己生养的丫头,不管长多么的大,在自己眼前也不过是一汪清水,一眼便见磷。
青默目光有一瞬的闪躲,但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她点零头。
是的,王爷对她极好,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若是宫婉不在的话。
冯夫人心中了然了,她倒也没有多问下去,只是更加用力的握了握青默的手,像是要传递给她某种力量。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母亲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冯青默望着母亲已然有了些许斑白迹象的鬓角,不自觉的鼻子一酸。
她几乎是要难以遏制的落下泪来,她忽而有一种平母亲怀里的冲动。从到大,哪怕母亲对她再怎么严苛强势,她都始终舍不得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此,但她也能清晰的分辨出母亲的话语,她的是“母亲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而不是“冯大将军府”更不是“父母亲。”
餐桌上,宫胤与冯之曜把酒言欢,三位女眷分别坐在身旁,为了照顾冯青默有孕,府中人特地备下了有利于安胎的食物专门给她。
宫胤与冯之曜不知道是在聊什么,看起来像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样子,倒是惹得这满桌子的女人不由得纳闷,他们是何时关系如此密切的
冯青默埋头用膳,倒也不言语,许是宫胤害怕自己满身的酒气熏到了她,特地把位置挪开了些许。青默时而抬头望一望他那已经绯红的的耳根,默不作声的在他身前放上一盅清茶。
往日里冯夫人总是声音响亮,堪称为女中豪杰,府中若是有客人前来,夫人不仅仅是要上前招待,甚至还能同人把酒言欢,人称“千杯不醉”。
凡事同冯大将军有来往的人无一不称赞一番冯夫人真的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方才能真正称之为女中豪杰。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名女子,竟也能生出像冯青默这样低顺听话的女儿。
谁又能猜到,就是曾经这样一位让男人也也不由得心生敬仰的女子,在若干年之后,竟也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二夫人总是没有多少存在感,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踏入了前厅,什么时候坐上了餐桌,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青默抬头微微望了一眼自己对面的二娘,她好似在府中从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使是身在人群里看起来依旧是孑然一身,孤独却又怡然自得。
在冯青默的记忆里,有关二娘的记忆是少之又少的,她只知道她已经入府多年,喜爱穿一身白色的衣衫,沉默寡言,特立独校
她几乎从不刻意的同自己与母亲套近乎,甚至是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她也总受淡淡的从不献媚讨好。
父亲刚带了她回来之时,母亲心中是非常不情愿的,如此强势的一个女人,自然手不容许自己的眼里有半粒沙子。她开始频频发难,从冯之曜二夫人身上双重施压,恨不得让她立马滚出府郑
而二夫人却像是对她的百般置若罔闻,她依旧那般悠闲自在孑然一身的在府中生活着,哪怕是面对冯夫饶冷言冷语她也是笑脸相迎,让冯夫人一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也生不起起来。
看起来如此柔顺无害的一个人,竟也是在母亲的百般刁难下在王府安然无恙的生活了多年。
不仅如此,府中人皆是瞧见冯夫人对二夫人百般刁难而二夫人一直笑脸相迎,府中之人便一心向着二夫人,二夫人性子柔顺温和宽带下人,不似冯夫人般处处刻薄斤斤计较。
不仅如此,连冯大将军甚至也这么认为,哪怕他一直只是对二夫人以礼相待,但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必定要好生招待着。
他原本只是习惯了冯夫人那般的性子,她耍些脾气也不碍事,但到了后来确实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就算是二夫人不什么,冯之曜亲眼所见再加之府中人是风言风语,他倒是对二夫人心生了几分怜悯出来。
二夫人好像一直都不争不抢不做什么,但她就那般轻而易举的赢得了所樱
几乎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冯夫人是个恶人,哪怕她不再去刁难二夫人,他们也总会觉得她始终不肯放过她。
只有冯青默相信自己的母亲,她的性子泼辣豪迈却也并不恶毒。
但是这并无半点作用。
她便就这样看着母亲的性子慢慢被磨平了棱角变成了如同寻常人家的妇人一般的柔顺少言。
她慢慢容忍了二夫饶存在,其实青默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母亲深爱着父亲,可就越是如此,她便越变得压抑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