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者恒富,而穷者愈穷。豪富之家奢靡之风盛行,更有仿效石崇王恺之流以糖水洗锅、蜡烛当柴争富斗贵。而百姓多数为生计日夜奔劳只能得个温饱,更有那穷苦的食不果腹,也因此,民间对豪富怨声载道,仇富之论总能得到大批拥护。
秋墨语的试卷令他心惊,更令他心喜。可是,在将所有考生的试卷都看了之后,他一腔得遇贤才的心愣了。
大多数的考生,文章中书写前朝典故,以前朝置民于水火终至灭亡,歌颂本朝以民为本,国强民富。也有那少数学子看见些许现实,但他们也只是点到即止,不曾深入。只有秋墨语,以古讽今,更以古论今,肯定历代以来王朝取得的成就,也不规避如今出现的问题,更提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乃治国之根本,而在具体施策中,当认清时移事异,不可一味固执前人策略。
若只是如此,他还不觉得如何,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却也只会说些空口白话的人他看得很多。但秋墨语,却实实在在地为此提出了多个策略,其中有一些,是他思考过,还有一些,是他完全想不到,在他文章中一读,又觉得本该如此。
这人思维缜密、考虑周详,更难得的是对国事民情了解深入,令他叹服。
内侍急急忙忙进来,禀报昌平公主带走了秋墨语。
“昌平?她如何会带走秋墨语?”皇帝不解,昌平在后宫,而秋墨语被他关在宫中侍人居住,照理说,两者该不能见,又如何能令昌平带走呢?
“回陛下,方才奴才命小卓子去带秋墨语过来,可小卓子回来说在来的路上碰上昌平公主,公主将秋墨语带去了她宫中,小卓子不敢耽搁,立即回来禀报,还请陛下定夺。”
一个男人被未出阁的公主带去后宫,这是皇室的丑闻。换在以前,皇帝会命人秘密处理,决不让丑闻传出。可如今涉及到他难得发现的人才,便不能等闲视之,立即命内侍摆驾,亲自到昌平宫中。
昌平公主行七,宫中人多称其为“七公主”,她的母妃正是皇帝荣宠若年不衰的贵妃刘氏,而刘氏只生得这一女,皇帝爱屋及乌,对昌平公主也是诸多疼宠,也就宠的她骄纵跋扈,凡事只顾她自己“愿意”,而从不考虑别人的立场和感受。
也不是没有人在皇帝面前告状,可只要昌平公主撒娇两句,皇帝便只当昌平公主孩子心性,骄纵是没心机,跋扈是直爽,瞧瞧他的女儿,深处皇宫中却养成这真实不做作的好性子,多惹人疼爱呀!
这是皇帝的真实想法,也便让那些告状的人非但得不到公正反而挨罚,久而久之,再没人敢说昌平公主的不是,也就令皇帝更加深信自己女儿的美好。
就算是此刻,即使是方才令自己惊艳的才子,皇帝也想着定是秋墨语冲撞了女儿,才会令她气怒抓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到了昌平宫时,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内侍高声通传“陛下驾到”时,女儿自殿内冲出。
“父皇,我要嫁给他,你给我赐婚,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皇帝怒了。
这秋墨语乃有妇之夫,居然贪慕权利与美色,勾引公主!
“你可知他已有夫人?”
昌平愣了下,随即不耐烦地嚷道:“无所谓,休了他夫人便是,一个民间妇人,难不成还想同本宫抢丈夫?”
这下,换皇帝傻了,怎么也料不到这话居然出自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这般的理直气壮。立即地,女儿被蛊惑带坏的思想占据他的大脑。不顾女儿要求下旨赐婚的催促,他愤怒地跨步进昌平宫,立即,一道立于窗边的修长身影进入眼前。背对着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单就这长身玉立的气度,便令人不由地生起好感。
可是,昌平公主的埋怨声立即将这好感打破。
埋怨皇帝不下旨赐婚,也埋怨皇帝不下旨秋墨语休妻。
“你便是秋墨语?”
听到声音,秋墨语转身,皇帝顿觉眼前一亮。
不必他回答,已知他必是秋墨语。也觉得理所当然,这样的相貌才能匹配这样的才干,当得起“惊才绝艳”。
愤怒立即如云烟散去,皇帝为女儿的好眼光骄傲。
是啊,也只有这样才智绝佳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最最优秀、最最疼爱的女儿。
“秋墨语,朕看了你会试的作答,十分满意。只要你立即休了林氏,朕可立即为你和昌平赐婚,以后,你便是驸马爷,皇亲国戚,贵不可言。”
秋墨语皱眉不语。
“你快答应呀,父皇答应为我们赐婚了。”昌平公主欢喜跑过去,就要拉秋墨语的手。
秋墨语旋身避过,口中吐出一个“不”。
“你说什么?!”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
秋墨语退后两步,远离昌平公主,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昌平公主的脸黑了,皇帝的脸也黑了。
“你可知你拒绝了什么?昌平是朕最疼爱的女儿,而你,抗旨不遵,朕要诛你九族!”
“随你。”
“你当真不怕?!”
秋墨语不愿再开口,只是淡漠地看着盛怒的皇帝。
这份冷静,令皇帝怒火更盛之余,也升起一股爱才之心。
“父皇,我要嫁给他,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就不辈子不嫁了!”昌平公主叫嚷着,习惯性地将困难抛给皇帝,也自信必定会得偿所愿。
“昌平,他已有妻室,如他不愿,父皇不能强迫他。”皇帝很为难,明君难为呀。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他。”
皇帝皱眉,第一次对女儿感到不悦,也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女儿是真的任性。
“昌平,不得胡言!”一声斥责,年已近四旬,依旧美丽端庄的刘贵妃走进来。在皇帝得到昌平公主将人带入宫中之时,刘贵妃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但皇帝已经去了昌平宫,刘贵妃便缓了一缓,担心去得太快,会被有心人寻一个教女无方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