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累了的墨青衫赖在明华怀里，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不是神仙吗？要去西天梵境为什么不可以用法术飞过去？人界到西天，要走那么那么那么远啊！”

小小的人儿夸张地比划了一个长度，白嫩嫩的小手直接戳到了明华脸上。明华也不恼，只是偏头躲了一躲。

他认真地答道:“首先，神和仙不一样，神是神，仙是仙。”

虽然不是太理解二者的区别，墨青衫还是应了一声，期待着明华往下说。这些天来，明华讲了许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就像听故事一样，有趣极了。

“神住在神界，仙住在仙界……”

“神界？六界加一个梵境，哪里来的神界？”墨青衫困惑地掰着手指头，仔细数了两遍，七个手指头直接杵到明华眼前，“喏，仙、人、妖、鬼、灵、魔，还有西天。

明华一时无言，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神界在哪里，但是我总能找到的。”

“哦，回不了家的神吗？”

“暂时罢了。我去西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既然邀我，我若不接着，岂非失了神界颜面？”

“那你不会飞吗？我以前见过的修仙之人都会腾云驾雾，或者脚底下踩个法器。呼呼地一下子就到另一个地方去了，还有用符咒的。”墨青衫还是没放弃最初的问题，对于明华带着他不休不眠走了三天三夜表示分外不满。

“我可以，你不行。”明华眼神四处瞟着，将街上景象看得分明，“而且，我需要了解人界到底是怎么样运转的。那样，就是交易吧？”

明华一扬下巴，示意墨青衫朝左边看去。墨青衫在明华怀里翻了个身，瞧了一眼又躺了回来。

“对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就是交易。为什么你可以，我不行？我哪里不行？”小孩子就是麻烦，一个问题能扯出一串疑惑。

“我是神之身，空间穿梭怎么样都不会伤到我。你虽然受过了神启之术，却仍是肉体凡胎。我若想缩地成寸，你就要遭受数百甚至上千层空间的挤压，你目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我可不想浪费时间来治疗你。”也懒得拿灵力护住你。

说到底就是我弱呗……哼！我又不是不努力，你前天教的灵力运行我都学会了，走路都还在运行灵力周天呢！早晚有一天超过你！墨青衫抠着明华红衣上的花纹，愤愤不平地想着。

市集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明华怀里还抱着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人堆里颇有些不方便。这也是为什么明华会把墨青衫抱起来的原因，人太多，丢了难找。

百姓穿素色麻衣的偏多，少有几个家中穿得起绢布，更莫提色彩如何鲜艳了。明华这一身红衣即便是混在人群中也是分外显眼，少不得被人注目。再加上天生一张俊俏脸庞，剑眉星目，更是惹得路过的少女频频回眸，但一见他怀中孩子便似心口被戳了一刀，个个一步三回头地含泪离去。

明华可不晓得自己没被六界追兵找上，反被人间少女思春。他只管护着墨青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极乐净土，西天梵境，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离开祝家村已经三天了，第四天的日头也快落了。墨青衫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变化后的身体，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不用喝水……连如厕都不需要。惊奇过后，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今天从深山老林走进了繁华的市集……那一路的香味闻得他直流口水，但看着明华一张没有表情的冷脸，又委屈地不敢说。

眼见着明华快要出城了，墨青衫揪着衣服的手越扣越紧，一不小心就掐了明华一把。明华眉头一皱，低头看他。

“不累了？要下来？”

墨青衫懦嗫着不开口，只一双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盯着路边的冰糖葫芦。以前，娘亲带他赶集都会给他买很多吃的，虽然娘亲不在了，明华不会给他买，但是馋一下总是可以的。

明华瞧了眼草把子上扎着的冰糖葫芦，挑了下眉:“我可没钱。不是你说没钱没有办法交易的吗？”

墨青衫瘪了瘪嘴，无言以对。

明华有些好笑，放他下来，手一伸就是一包银子。墨青衫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抢过来咬了一口，惊呼:“是真的！”

“神之力创世，万物乃为真。”明华摸了摸他的头，“想做什么，去吧。”

“……吃都吃了，为什么还要住一晚？”明华俯视着啃冰糖葫芦的小孩儿，略微不悦。

他之所以一步一步走去西天，不过是想多看看人世。虽说用法术和不用法术，都是同一个结果，最后都能到西天，但可以利用的过程自然也就不能忽视。谁晓得如风界还能撑多久，步行去已是耽误了，这小屁孩儿还想再耽搁，要不是和神族有关系，他是真的不想带着一起走。

墨青衫啃得满脸都沾着糖渣子，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累了啊！就算我不是人，我也不是神仙啊，我需要休息！”

提要求如此得寸进尺还理直气壮的，明华到目前为止只见过此一人。虽说，他本来也没见过多少人。

明华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却见墨青衫啃冰糖葫芦啃得专心致志，一时间有些挫败。

他终是无奈的妥协了:“带路。”

“嗯？哦哦，好耶！”墨青衫跳起来欢呼，啃完的棍子随手扔到一旁。一手拿袖子抹嘴，一手就要来拽明华的衣袍。

明华下意识躲了躲，变出一方丝帕来给他擦嘴和手。处理干净了，这才允许他碰自己。

“天黑了就是要回家睡觉的嘛，哇！好舒服啊！”一进客栈房间的门，墨青衫就扑到了床上，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许久才消停下来。

夜凉如水，星明若坠。

明华盘膝坐在红莲之上，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墨青衫，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盯了一会儿，又有些了然无趣，遂闭眼调息去了。

小孩儿无心之语，他参不明白。他想起小孩儿记忆中的娘亲，笑脸温柔轻声细语地喊孩子回家吃饭……

回家么？什么样的才是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