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你表情不太对啊。”白杨见我看了手机信息后,问我。
“我妈今天要回来。”我无趣的转着笔。
“这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昨晚我爸的事情,我还没问他呢。”
“我看,你还是别问了。”
“我考虑考虑。”
“兮兮,叔叔他,为人正直,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好个头。”我假装要去拍白杨的头。
白杨向后退,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还得约韩杉。”
“您约韩杉干什么?”
“还他衣服啊。”我看着自己旁边的纸袋。
“啊~那你是打算在人多的地方还他,还是偷偷摸摸还给他?”
我挠挠自己的耳后根:“要不,你去帮我还。”
“还是算了吧,我怕被人误会。”
“你们两个男的,怕什么误会。”
“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是男的,才怕被误会啊。”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白杨耸肩:“谁说的清楚呢。”
“你把韩杉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用脚踢白杨。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真的假的?”我拍桌。
“是真的没有。”
我翻白眼:“啊~那我只能,在这里坐着等他一整天了。”
“不用啊,你去一个地方就能找到他。”
“哪儿?”
白杨指向自习室的方向。
“你确定他会在自习室里?”我将纸袋的带子穿过自己的手挂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确定。”
“也是,你又不是道士,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的是诸葛亮。”
“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是你。”
“……”
学校里有几个很大的屏幕,每天都会播放一些校园新闻和时事新闻,当我和白杨正准备进自习室时,就看见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滚动着“寻人启事”,寻的人,是个餐厅服务员,旁边附带一张照片,名字,顾勇。
“要是这种寻人启事,能被我遇上一个上面的人,赏金也挺多的。”白杨说。
“你就做梦吧。”
自习室内没有多少人,所以要从人群中找到一个总是穿黑衣的韩杉,应该不难。
“是不是那个?”白杨示意我看角落里的一个男的。
“去看看。”我朝角落走去。
天忽然变暗了。
有闷闷的雷声。
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每走一步,就“嗒……嗒……”
“韩杉。”我喊。
他转头。
一张脸,头盖骨外露,血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一只眼球外翻,带着浓绿色的液体,另一只眼球的眼珠瞳孔缩小,鼻梁与脸颊上还挂着残肉,呈青紫色,他张着嘴,腐烂的舌头挪动着,一只蛆从他的舌底向上钻……
“啊!”我向后倒。
一声雷响!
“今天看来要下雨。”白杨抠抠耳洞,发现坐在地上的白兮。
我深呼吸。
“你干嘛呢?”白杨蹲下看我。
“白兮。”韩杉的声音。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再抬头看时,的确是韩杉没错,可是,我刚才看到的脸是?
“你怎么了?”白杨扶我起来。
我用力眨眼,面前的男的,是韩杉没错。
韩杉见我的表情,疑惑。
“那个……”我咽了口口水:“我是来还你衣服的。”
“嗯。”韩杉接过我递给他的纸袋。
“谢谢啊。”我转身就走。
“你……”韩杉看着白兮急匆匆的背影。
窗帘被风吹起,雨落。
我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不仅是手,是整个人都在抖,我,这段时间的确是经常幻听,有时候还会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这些,对我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是刚才……我……难道,我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兮兮,你走那么快干嘛?”白杨追上我。
雨打在我的脸上,有微微凉意,却也特别真实。
白杨拉我:“兮兮,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你又怎么了?”白杨摸不着头脑。
家里人都还没有回来,我随便的洗了个澡爬到床上。
房间内依旧很乱,颜色各异的毛绒娃娃,零零碎碎的各种东西。
我拿出手机搜索“幻觉”。
“幻觉实际上是一种虚幻的知觉,在客观现实中并不存在某种事物的情况下,病人的却感知它的存在。幻听实际上是一种常见的幻觉,是临床上常见的一种精神病型的症状。在罹患很多种精神疾病时都可以出现幻听,比如严重的抑郁,或者重度的情感障碍(双向情感障碍)等。另外一些重型精神疾病也会出现幻听,如精神分裂症。当大脑里出现器质性病变时,也会出现幻听。那么视幻觉,属幻觉的一种。其内容比较丰富多样,形象可清晰、鲜明和具体,但有时比较模糊。幻视中所出现的形象可以是个别的人物或整套的景物。形象有时比实物大,有时则又比实物小,按幻象是否活动或内容是否改变,可分为所谓的“稳定性幻觉”和“舞台样幻觉”两类,前者形象不活动,后者则象舞台和电影形象那样活动而多变。较常见的是客观现实中可有的形象,但有时,也可见到一些凶恶恐怖的鬼怪、猛兽等。幻视多见于意识障碍时,但在意识清晰状态下,如精神分裂症,也不少见。”
我的眼中倒映出“精神分类症”。
“不是吧?”我自言自语:“我有精神分类症?不可能啊,我又不抑郁,每天吃喝正常,也不会总想着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更没有感觉到不幸福,那我,为什么会幻听和幻视?”
空白一片。
是静!是寂!
“好冷。”我抱住自己的双臂。
有雨声。
“将军,月儿在这儿。”
我睁眼!
雨水顺着草木,顺着我的发,滑到我的脸旁。
四周一片漆黑。
“将军,救救月儿。”是月儿的声音。
我起身,脚下踩进水坑中。
雨不大不小,风吹过叶间,有窸窣声。
我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古装!我又做梦了?又是很真实的梦?会冷,会痛的梦?
不远处有火光。
“将军……”月儿的声音渐小。
我张掌抹去脸上的雨水,唤:“月儿。”
“将军。”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这里,应该是个废墟地,泥土被雨水一泡,又黏又滑。我将手抓在墙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移:“这要是摔一跤,就是狗吃屎了。”
“轰隆隆……”雷声。
我打了个喷嚏,感觉到脚趾缝间夹了颗小石子,于是抬起脚甩了甩:“奇怪,我怎么没穿鞋?”
有马鸣。
我转头去看,那火光越来越近。
在一处凹陷的墙角边,我看见某人裙子的一角,月儿缩在那儿。
我摇摇头:“都不知道找个能遮雨的地再喊将军。”
月儿微微抬头。
我刚要去拉月儿,结果自己脚下被什么拌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双膝跪地,双手贴地,给月儿行了个大礼。“哇啊!”黏糊糊,软绵绵的!
有人站在夜色中,他穿着黑衣,手中秉着黑伞,雨水从伞边沿滑落。
我伸手抓住月儿的肩膀晃她:“月儿,醒醒,醒醒啊。”顺便把手上的泥往她的身上和脸上裹了裹。
马蹄声。
我清清喉咙,大喊:“救命啊!”
月儿颤了一下。
“白兮?”对方喊。
我听出是贺司渊的声音,于是又喊了一声:“这边。”
贺司渊下马。
我双手穿过月儿的腋窝将她拖了出来,月儿的裙子被墙角一刮,发出“撕拉”声。
“贺司渊,这边。”我继续喊。
“你……”
我松手,月儿一下倒进泥水中。“月儿在这儿。”我指着地上的月儿。
“没事儿吧?”贺司渊看了我一眼。
“没事儿,救兵呢?”我朝马儿看去,刚才的火光,原来是马脖子上挂的琉璃灯。
贺司渊不语。
我叹了口气:“就你一个人啊?”
“嗯。”贺司渊抱起月儿。
“你这马,能坐下三个人吧?”我走到马旁。
贺司渊又不语。
“太不争气了。”我一把脱掉月儿脚上的鞋穿在自己脚上:“你带她先回去,再找人来接我。”
贺司渊迟疑。
“去啊。”我拍贺司渊的肩膀:“我是女主角,光环在头顶,怕什么,你就带着我冤家先回去,乖。”说完我真好打算走,又折回来问贺司渊:“我往你来的那条路一直走对吧?”
贺司渊点头。
“OK。”我将裙子捞起,露出本姑娘的大白……大泥腿。
贺司渊转过头不去看。
黑衣人远远的,跟在前面那个穿着不合码子鞋的女子身后。
我拖着月儿的鞋向前走,别说啊,我这个女主角,是不是有些凄惨?
又是一阵冷风。
“嘶。”我放下裙摆,虽然不好走路,至少能保暖一点点,一点点。再抬头时,发现前面,竟然多了一把黑伞!我搜索,是谁把伞放这儿的?刚才,明明没有啊!“不会,是鬼吧?”我盯着拿把伞看了三秒,从它绕了过去。“反正都湿光了,也不怕再淋一会儿。”
黑衣人觉得疑惑,他明明把伞给了她,她为什么不用?
我继续向前走,一边眨去睫毛上的水。
有人用手指点在我的额上。
“贺司渊?”我看他,这么快的吗?
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袭黑衣,手持黑伞,抬伞时,露出一双眼。
夜微凉,小路上,是一排脚印,不深不浅,就像初见你时,没有太多心动。
这个人,我见过,如果不是见过,那我现在,就极有可能把他误认为是鬼!
“你是,那天贺司渊在林子里追我时,坐在树上看好戏的那个面具男。”我指着他脸上的面具。
他将伞向前移到我的头顶。
我抬头,原先是满天坠落的雨,后是他的伞。
他握住我的手。
我感觉到他掌心中传来的凉意。
他将伞塞进我的手中。
“就是你刚才把伞放在地上的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们一起遮啊。”我说着。
而他,则是认真的眼神。
“你……”我看见他后退,转身之间,消失在夜色中,没了踪影。
“这人怎么回事?”我转着手中的伞,雨水顺着伞转动的方向,在半空中呈圈状飞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贺司渊这个混蛋,彻彻底底的混蛋,居然没有回来接我!没有回来接我啊!我就是这么走回去的!走回去的!
“这雨下得挺久啊。”说话的是掌管云都财务的总司肖边。
“是啊。”贺司渊看着客栈外。
“今日就议到这儿吧。”肖边起身。
贺司渊行礼。
见肖边走后,其他的人则放松了许多,有人问贺司渊:“贺将军,本官记得,将军夫人可是和您府上的月儿姑娘一同出去的,为何您只带回月儿姑娘呢?”
“是啊,难不成将军府的规矩,一个连妾都不是的女人,居然比将军夫人还要娇贵?”有人附和。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贺将军在与将军夫人成婚那日,干脆不在将军夫人房中入寝,这说明了什么?不就说明了,将军夫人入不了贺将军的眼吗?”
“那是自然,将军夫人那般容貌,连我的眼都入不了,怎还能入得了如此尊贵的贺将军的眼呢?”那人讽刺。
姜晟厉喝茶:“怕是你们没见过将军夫人的容貌才会这般言语吧,虽说将军夫人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同坊间传闻般,相貌奇丑无比。”
“怎么,姜少爷见过将军夫人。”
“有幸亲睹过。”
“你们,倒是对本将军的夫人很感兴趣。”贺司渊笑。
“那是自然。”
“将军夫人,其貌不扬,自是连众位府上随随便便的丫头都不如。”
“哦?不过,将军既然接回了月儿姑娘,那将军夫人,此时在何处呢?”
“这儿。”我刚到客栈,就听见贺司渊说“随随便便”:“呵,我连一个随随便便都丫头都不如,你连随随便便一个混蛋都不如。”
“你……”大家看着客栈前浑身泥泞不堪的女子。
“她是谁?”
“该不会就是将军夫人吧?”
贺司渊看她。头发贴在她的脸上,颈上,伴着黄泥,经过雨淋,随身衣物则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大显无疑。
“啧啧啧。”姜晟厉满意的点头。
贺司渊微微蹙眉:“大胆,竟敢对本将军如此不敬。”
“敬你个大头鬼。”我刚想往客栈里走,就被店小二拦下。
“那个,这位姑娘,您这……进来,小的们不好打扫啊。”店小二为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