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贺司渊想午睡一会儿,他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又喝了药,这睡意就来了。
刚躺下,就听见不一过来传话,说是杨氏与叶氏找月儿小聚,可白兮硬是要跟着一起。
白兮不是池鱼笼鸟,贺司渊也不敢再关着她,只是对不一说:“派几个暗卫守在白兮身边,最近这些日子,只要是不出格的事儿,都依着她。”
“可……”不一怕的是,白兮又跟月儿打起来。
贺司渊想的是,白兮与月儿要是打起来,白兮也不会吃亏。他翻了身,嘴角上扬。
入夏,新芽成叶,枝上,墨绿之间还镶着星星点点的嫩绿。
陪着月儿的。一个是杨氏——杨果;另一个是叶氏——叶来香。
杨果她的家里是开酒务的,就是酿酒厂。她之所以叫“杨果”,是因为她出生那一年,家中的果酒卖得很好,她的父亲一高兴,就给她取名为杨果了。杨果长得也像只果子,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笑起来时嘴角有个小梨涡,说起话也是很讨人喜,可能是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做生意,自己摸出了一套待人接物的法子,见人说人话,还都是大家爱听的话。但这杨果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吃。本来呢,能吃是福,可杨果只要一吃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不知道饱的那种,就是要吃到肚子胀的难受,食物消化不了,她才肯停嘴。要说,她家里的生意做得那么好,父母也从来没亏待过她,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她就是吃不腻。看见好看的、闻着香的食物,她就馋。
叶来香与杨果能够玩儿在一起,可能都是与“喝”的有关。杨果家是酒务,而叶来香家,则是开茶磨的,也就是茶叶加工厂。叶来香谐音夜来香,又应了家中“茶香”。叶来香的形象倒是与杨果相反,她极瘦,属于骨架子小,身上又没肉的那一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身患某种顽疾,其实啊,她身子骨好得很,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好,但就是胖不起来。家里人带她求医,可大夫也说了,就是天生的这样,只要身子没毛病就好;至于性格,叶来香比月儿和杨果大一岁,跟我同年,十八,行事作风就像个男孩儿,也喜欢和男孩儿玩一起,打架、探博、蹴鞠、摔跤、射箭,一样都不落下,别看她瘦,但力气却大的很,别人家姑娘弱不禁风,她偏偏要跟风对着干。叶来香的家人本来励志把她培养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家闺秀,可她就像是丢到土里的番椒种子长出来的却是倭瓜苗,掰不回来了。他父亲也自责,说是以前他泡脚时抱着叶来香,本来想逗她几下,结果手一滑,把自己女儿丢到了洗脚水里,这脑子浸了一下洗脚水,叶来香立马就不香了。不过,这跟叶来香的性格养成,也没多大关系。
杨果与叶来香也不介意我中途的加入,因为她们本来与月儿就不是很熟。杨果之所以找月儿,是因为月儿结婚酒席上的酒,都是订的她们家的,所以杨果来套套近乎。叶来香之所以来找月儿,是因为她是陪着杨果来的。
我们四人走在街上,不能说是很美的风景线,但也是靓丽的风景线啊。
“你说,月儿要与贺司渊成婚?”我听到杨果说的话,呆若木鸡。我呆的不是因为贺司渊要与月儿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因为,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他俩迟早是要拜高堂的,那我是不是应该祝福他们喜结连理。
叶来香右眼一眯,有些嘲讽意味的说:“白兮,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我看你这表情很是奇怪啊,你一个将军夫人,竟然不知道贺将军要新婚。”
我抱住月儿的两臂弱弱的笑:“怎么会,肯定知道啊,这是多好的事儿,对吧,月儿。”
月儿可不相信白兮会认为这是好事,装模作样还是要的,于是反过来抱住我:“是啊,我与姐姐以后都是将军的得力内助,若是月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姐姐能多教教月儿才是。”
杨果见二人这般,也只是笑而不语。
叶来香“嘁”了一声。白兮与月儿不和,不说整个云都城的人都知道,但起码有半个云都城的人都把这当成家见户说之事,她们又何必假情假意。
这一路走过来,月儿对我可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问我要不要吃这个,买那个。我人穷志不穷,就不客气的一一收下,反正我出门没带钱。
杨果与叶来香走在前头,也不管落在后头的月儿与我。
叶来香柳眉一挑,握着杨果的手道:“我以后的夫君要是敢娶二妻,我非把他的腿打折了不可。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我可受不了,白兮明明不喜欢月儿,还要勉为其难的跟月儿相处,太可怜了。”
杨果心里惦记着出门时母亲一再嘱咐她不要吃东西,可这街上卖饮品小吃的,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她心里痒痒,不免咽了口口水。杨果对叶来香说的话没什么新鲜劲,但还是回答:“这又不是你说了算,难道你要当那母夜叉,管着你未来夫君吗?”
叶来香两眼上翻仰头望天,手里抓着一小撮绑成辫子的头发,绕在指头上玩。这是她独特的思考方法,要是在室内看不到天,那她也要仰一下头。她说:“当然要管着夫君,随它什么公夜叉母夜叉,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男人,碰除了我以外的女人。”
杨果轻拍叶来香:“嘴里挂着男人女人的,真是没羞没臊。”
“我还没脸没皮呢……”
杨果知道叶来香的脾性,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话都被叶来香说尽了,杨果有什么办法。“你啊,为人直爽,我喜欢。”
“……你也没脸没皮。”叶来香把后半句话说完。
杨果也不生气,她知道叶来香并没有恶意,就是嘴欠:“你啊,就是直肠直肚。”
“可我爹说我这样不好,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很容易得罪人的。”叶来香诉苦,并不是因为她的这个缺点,而是因为她父亲说她的这件事。缺点她改不了,但她父亲可以改掉老是调侃她的毛病。
杨果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吗,她只是没有对叶来香把这话说出来而已,别惹了叶来香不开心。毕竟有些话,亲人和朋友说出来,那是两种意味。“那你能不说出来吗?”
除非找人把叶来香的嘴缝起来,否则,叶来香不会罢休。“不能。”
“那就这样呗,你叶来香这么特别,又不需要巴结谁,又不需要高攀谁,有人不喜欢听你讲话,那就别听,你敬而远之就是。喜欢你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你这些,你又不是没有资本做你自己。”杨果刚说完,肩上一沉,叶来香把头倚了过来。
叶来香感动:“杨果,也就你让我好好做我自己,我爹娘都觉得我太不争气,成天混在男人堆里,还经常一股子汉子气,嫌我丢人。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往女人堆里钻,是因为有些女的,太矫情,我说她几句,她跟我闹个别扭;我没注意到她,跟别人玩儿去,她又觉得我不关心她;我们吵架了,永远都是我先认错。后来,我就跟这个女的断了联系,因为这种友情,太累了。不过幸好后来我遇到了你,哈哈哈。”
杨果跟叶来香聊着,却发现月儿和白兮停在一处不动。
我看着店员给我的一小杯品尝酒,喝了一口,有些辣喉咙,问道:“这是什么酒?”
“这是烧春。”杨果将我手中的酒杯拿走,走进来店里,“烧春不适合女孩子喝,你要喝的话,就喝配制酒,不仅好喝,还养生。”杨果又去给我倒了杯她口中的配置酒。
烧春,也就是烧酒、蒸馏酒,度数较高,好的烧春,甚至可以保存五到十年左右。
配制酒,又被称为调制酒或混合酒,度数较低,营养丰富。
“杨果,你不愧是酒商女儿,也懂这些。”月儿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的,既然大家都来了,她也勉为其难的进来看看这家小店,不屑的看了眼店员,说:“不过,这家店太小了,还有这店里的伙计,长得怪吓人的,也敢让他出来见人,还真不怕吓坏了别人,我知道醉香居,他们家的酒啊、菜啊,都挺好,还能听曲儿,不如我们去那里,如何?”
这店员被月儿这么埋汰,顿时就不高兴了,但他也不好发怒,只是幽怨的瞅了月儿一眼。
杨果听到月儿这话,实在是不想搭理月儿,但又没办法不搭理,只是露出迎客时的笑脸说:“醉香居是我们家开的。”
月儿是清高的,她要的东西,永远都是配得上她的。不仅是吃喝穿戴,还是贺司渊!
那醉香居,都是有钱人家去的地方,与月儿的金贵身份相比,刚好能入得了月儿的眼。既然醉香居是杨果家开的店,和杨果一起走在街上,也不算太丢面子。
杨果转折道:“同样,这家店也是我们家的分店。”杨果只是把事实说出来,就让月儿难下台了。
怪不得杨果一进店,自己轻车熟路的去倒酒,那店员也不拦着。
月儿油然而生的不是窘迫感,而是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杨果。
叶来香无声的笑,看着月儿夹着尾巴似的走出店去。
杨果把手中的配制酒递给我:“这里橄榄酒,你尝尝。”
我呢,近期的目标,就是捉弄月儿,这也将成为我获得快乐的动力。我还没开始,月儿就是一副必败的姿态,真希望她不要太好对付。
我咕嘟一口饮下橄榄酒:“爽!”
叶来香也想尝试,自己走到酒桶前搜罗酒喝,连着看了好几桶,最后在靠里的位置停下,读着木牌上写的字:“虫草酒……”叶来香确定自己选的,“看起来就很不错。”她刚想给自己斟一杯,就被杨果拦了下来。
“你小小年纪喝这么补的酒,小心流鼻血。”
虫草酒,滋补,补肾吗?
“月儿……”我跳过门槛去屋外找月儿。
“干嘛。”月儿不耐烦,“你们好了没有,本姑娘可不是为了陪你看这些糟玩意儿才出府的。”
我轻言轻语,极有耐心的对她说:“月儿,你虚不虚啊?我刚才在里面听杨果提起,这虫草酒是补酒,喝了对身体好,你要不要买些?”月儿这保养的,哪里看得出来虚,但我知道贺司渊现在挺虚的。
月儿听到一个“虚”字,就想起受伤的贺司渊,她朝店里微微挪步,但又即刻停了下来:“我身体好着呢,你可别咒我。”之后对杨果与叶来香喊,“杨果,叶来香,你们走不走啊?不是说好去看表演的吗?”
“来了。”杨果应声。
叶来香嘀咕:“月儿那是什么语气,真叫人烦。”
“好了,你烦她干嘛?闹得自己不愉快,别理她就是,说好了今天要开开心心的,你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本来就是陪你,难不成我还陪月儿?做梦。”
月儿不入坑?我再争取一下:“月儿,你要不要为贺司渊买些虫草酒?贺司渊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肯定会特别感激你,然后特别喜欢你。”
月儿向前走:“可以讨将军欢心,你怎么不自己买,要叫我买。”
“还不是因为我没钱,我的月例都被扣光了,哪儿还有钱。”即使我有钱,也不会把钱花在贺司渊身上。
“哦。”月儿没再提酒的事儿。
我自能惋惜,多好的一次机会,月儿就这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