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言邀请景晴参加游猎宴,还特地提到了请她带上舍戾,还说从别人口中听了她有一匹汗血宝马,相见识一下。
她想了想,如果杨敏言只是邀请她参加游猎,她多半是拒绝的,但对方还说
想看看舍戾和灰翎。灰翎是景晴给舅舅送给他的那匹汗血宝马的名字,因为颜色带着些灰色,便取名“灰翎”。
汗血宝马,产自西域的大宛国。这种良马,耐力和速度都十分惊人,不但能日行千里,还会从肩膀附近位置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故称汗血宝马。汗血宝马非常耐渴,即使在很炎热之地,一天也只需饮一次水,因此十分适合长途跋涉。
那封请帖,是杨敏言亲手所书,字里行间,到有种请求的意思,她实在是无法回绝,便回信应下了。
已然是深秋时节,虽然万物开始消弭,但也可以狩猎,一年四季,不同的季节,狩猎有有所讲究,名称也不一:春蒐、夏苗、秋獮、冬狩。
所谓春蒐,是搜猎未孕育繁衍的飞禽走兽,不可大肆杀戮。
夏苗,是夏天要以保护农产为宗旨,主要狩猎危害庄稼的禽兽,如野猪、野兔、松鼠、刺猬和、田鸡和飞鸟等。当然,夏季因为气候炎热,天气变幻无常,所以世家子弟比较少举办游猎,多为平民百姓中年壮力强者为之,一来为了保护庄稼,二来,也是一种食物和谋生的手法。
秋狝,是秋季时猎杀禽兽,范围不限,猛兽可猎,小兽亦可,此时动物已经比较壮实,所以更受狩猎者青睐。主要是猎对家禽有威胁的禽兽,秋季萧索,食肉类猛禽因为饥饿,会潜伏入房舍,偷吃家禽,甚至会伤人。主要有狐狸、狼和其他有攻击力的猛禽。
冬狩,是冬日围猎。虽然冬季寒冷,但猎物大多潜伏,活动能力不高,更容易捕获。
《礼记》中也记载:“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鸠是雏鸟,不宜捕杀,化为鹰时,进入仲秋,方可以狩猎一二。
平民百姓的狩猎,大多是直接出入于各大山林,但世家狩猎,为了安全,多半是围场狩猎,若邀请宾客,更要慎重,狩猎山林的圈围,运输装备,布置侍卫巡逻,悬挂指示旗帜等,所以操办起来,难度较高。这也是杨敏言无法劝说父母,而要杨楚之、杨准一起帮忙央求才得到成全的原因。
景晴虽然会骑马,也曾在父亲的许可下,旁观过狩猎,都是在小林子里,已经排除了猛兽,三面驱兽,前开一面,十分安全,所以,并不算参加过真正的狩猎。
读过很多人的诗作,那种策马奔驰的恣意洒脱,那种迎风射箭的意气风发,都让人心驰神往。有诗言:“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这是何等鲜衣怒马的豪迈。
景晴还在神思飘忽之中,听闻一声“小姐”才回过神。
“何事?”景晴问。
“小姐受了邀,那也该准备一应用品了,不知小姐有何吩咐?”紫叶道。
“吩咐刘丙,去舅舅的马场,准备好带灰翎回府。”景晴道,已经一年多没见这坐骑了,不知道性子还是不是那样温顺,得让舅舅的人做好安排,“另外,把以前表兄送的胡服拿出来,不知道还合不合身。”
胡服是十四岁生辰时,表兄送的,和舅舅的汗血宝马是一起送来的,只是自己如今个子长了一些,不知道是否合身。
一会过后,紫叶拿着一套鹅黄色的胡服进来,“小姐,试试?”
景晴起身,伸手接过那胡服,套上身,发现虽然有一点短,但似乎更显身形利索,之前穿过一次,显得有点长了,这次刚好贴身,“好了,就这身吧。”毕竟能穿的机会不多,不必大费周折地再裁一件,而且这身胡服,她本就喜欢。那时她还很疑惑,为何用来狩猎骑马的胡服,还要如此亮色,不应该是容易藏身的颜色才对吗?看了表兄的信,才知道,表兄自知她只是骑骑马,断不会真的就去狩猎,但身在围场,恐怕有闪失,便有了鹅黄色,让其他人一眼就能瞧见,免于误伤。实在是想得很周到。
游猎那天,景晴还是先坐的马车,灰翎让刘丙在后面骑另一匹马,牵着它跟在马车后面。
因为杨准本就是射箭的高手,还是这次雅正学考中御射的拔尖者,杨府对给他办游猎,是很欣然的,但杨敏言本来是不允许参加的,更别说还要邀请好友一起,但因为杨楚之在一旁帮忙,杨父也答应下来。
景晴在侍从的带路下,到了游猎的营帐,她此时只是牵着灰翎,宽阔的草地上,一人一马,旁边还有两个侍女和一个引路的侍从。
景晴摸着灰翎的脖颈和头,趁此和它熟悉起来。
不远处,杨敏言身穿一套马面褶裙,一手持缰绳,一手半背着弓箭,骑在一红棕色健马上,马上有一箭筒,整个人看起来,既有女子的俏丽,又有骑射的潇洒。
她骑着马向景晴这边来,身边还有三俩好友,她们靠近后,下马,杨敏言一下马就往景晴这边小跑过来,“倾阳。”
“敏言。”景晴一直看着她,微笑道。
“来了多久?”杨敏言似乎只是打招呼地问道,看向灰翎的眼神一亮,“这就是你的汗血宝马?”
景晴点头。
“我以为,汗血宝马,应该是高大健壮,一看就器宇不凡,想不到却是如此的低调,但看着精气神真好,骨骼健壮。”
景晴解释:“其实,这种马,并不高大,也不威猛,只是比较敏捷耐跑。”
世人大多以为汗血宝马,定然是高大健壮,威猛无比,但其实不然,汗血宝马体形算是纤细的,不如平时所见的粗壮马匹,所以,这种良马,很少被用在战场。
“倒是很适合女子呢。”杨敏言摸了摸,“对了,你的舍戾呢?”
“在这呢。”紫叶从后面站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笼子,舍戾正在里面懒洋洋地睡大觉。
“到这了,应该不用笼子了?”杨敏言问,看到景晴点头,“我待会想看看这小兽是怎么找猎物的,我们都可好奇了,对了。”她转身对后面的三人招手,那三人才走近。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景家三小姐。”杨敏言道,说完又看向景晴,“这是康氏三小姐季兰,小字玉芬,吴氏二小姐吴瑶,你叫她瑶儿就行,还有我堂妹素琳。”
康季兰,小字玉芬,康氏康奇朝之幼女,虽然是三小姐,但其实两位姐姐幼年早夭,仅剩康季兰一女。
吴瑶,吴氏长女,因为还未及笄,所以尚未取字,大家都叫她瑶儿。
杨素琳,姓杨,名凝,是杨敏言的堂妹,和杨敏言只差了两个月,所以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监,感情很要好。
至于景晴,她们都是已经知道的,她们都是雅正学监的,经过雅智学考,景晴之名在学监的轰动,可谓十分剧烈,毕竟,历年以来,女子拔得头筹的本就罕见,拔得头筹者,也多半是琴艺书画,很多人从入学监以来,都未曾见过在棋艺能胜出的女学生,而且,这还不是雅正学监或者其他学馆的学生,还是个未有正统师承的小姐。
她们早在刚刚,已经开始悄悄注视这个不曾认识的景氏三小姐。
景晴和三人互相见礼,杨敏言道:“我为你们都准备了一个营帐,且让侍卫带你这两个侍女去里面等着。”
景晴点头,骑马狩猎,自然没有还带着侍女的道理,况且紫叶紫菁并不会骑马。紫叶打开并没有锁住的笼子,戳了戳那小东西,舍戾睁开惺忪的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视野开阔,且有林子,不等笼子完全打开,已经窜了出去。紫菁紫叶在侍卫的带领下,转身朝中心的一堆营帐走去。
“这是什么?”那三人都是一惊,刚刚只看到笼子里睡着一个猫一样大小的东西,毛茸茸的,刚刚见它睁眼,发现不是猫,却还没看清楚,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是西域的一种驯兽,叫猞猁。”景晴解释。
“它就这样跑了?”杨敏言好奇问,毕竟她是很想看它怎么找猎物的。
“它在府里待久了,见到林子兴奋,等会召唤它就回来了,不用担心的。”景晴说,顺道解释她此次不做狩猎的打算,“只是,你想看它狩猎,大概是没办法,我只会骑骑马,并不会打猎。”就算会打猎,她这次也是不准备杀生的,毕竟,父亲的忌日才过去十多天。
康季兰三人平日里只看过养只小鸟小猫的,未曾见过这种驯兽,有三分好奇,气氛惧怕,所幸那猞猁已经消失无踪。
“不会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试试,其实我们也不怎么会,就是玩一玩。”杨敏言道,“待会我们要结伴出行,不要落单就好,今日人多,不怕。”
景晴想起她信中说的和出师宴一样,是何杨准一起办的,想来今日如果如此,人是不会少了。
因为景晴本就少与人往来,不怎么会先开口和人交谈,骑上马后,她们刚好四人,两前两后,虽然不时说说话,但都是杨敏言说的多些,她似乎总有讲不完的话,并且是真的乐在其中。
“倾阳,那日出师宴,都没和你好好说上话,还让你在府上自己闲逛,真是对不住。”杨敏言转身,景晴在她侧后方,只要稍转过头就能和她说话。
景晴摇摇头,“你是主角,自然是无暇顾及的,你特地让人带我去柳心湖,已经是很照顾我了。”忽然想起那日,叶阳谨从阁楼上半摔下来那幕,忽然觉得心里想笑。
“大哥后来和我说,那日见到你了。”杨敏言道,“大哥向来口无遮拦,他没说什么不中听的吧。”
“没有,杨公子的性情,潇洒不拘常理的,但却是毫不逾矩的。”景想起那张虽说不上俊美,但也算俊朗的面容,还带着几分俗世的气息,应是个好像与的。
“那就好。”杨敏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叶阳氏的二公子,和兄长交情很深,但很久没来了,这段时间倒是听闻来过几次,但一直都没见过人。不过想来,人家也只当兄长是朋友,无意与杨府太多交集吧。
四匹马,在林子外头,悠悠骑马,耗了很久,倒没什么游猎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