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杨准邀请的各家子弟,都是早早就进了林子,弯弓搭箭,骑马奔驰。林子里不时人影响动。
一处小径,杨楚之和叶阳谨一箭未发,倒是像在漫步。
“慎之最近,倒是对我颇为挂怀呀,这一个月,便往来两三次,要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名府和景陵城很近呢。”杨楚之一脸的正经,但语中尽是调侃之意。
“倒不算远。”叶阳谨道,“不过一日半的行程。”
“你这是心急如焚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一日半从大名府赶到景陵城,马都要跑死了。”杨楚之摇头,看着叶阳谨坐下的马,“做你的马真是前世修来的苦差。”
“物尽其用而已。”叶阳谨也回看了杨楚之的马,“你的马,又比上次,壮了不少。”
言外之意明显,马儿不跑,肥了。
“虽壮但健步如飞,不如,我们今日出点赌注,不然太寡淡了,都激不起兴致。”杨楚之诱惑道。
“你确定?”叶阳谨只说三字。
“当然,其他我比不上你,但好歹我是杨府的长子,要我还在学监,射箭第一哪轮得到千洵。”杨楚之自信满满,千洵是杨准的字,杨府子弟的骑射,是景陵城人尽皆知的。
“雅正学监不过是你们八虞中声名显赫,你却不想天外有天。”叶阳谨跟他说话,从来都不谦虚。
“天外天,山外山,但不比哪知道哪座山高,哪条水长。”杨楚之从马鞍旁拿起弓箭,在头顶转了一圈,十分悠闲自得地握回手里。
“只论所猎多少,不论方法?”叶阳谨问。
“射箭、刀剑一切皆可,你有本事徒手打个老虎我也不反对,只是必须出自你手。”杨楚之说道。
“你别反悔,输了帮我我办一件事。”叶阳谨策马奔起来。
“诶!你才输,你输了把你的天痕送我!”杨楚之大叫,策马赶上。天痕是叶阳谨最常用的坐骑,但不是他现在骑着的那匹,想来应该是从大名府一路骑来,现放着休养去了。
天痕,本来是他们一起看上的,无奈,那马的主人,居然不把马卖给他这个谦恭有礼、笑脸相迎的人,居然给了那一脸冰川、清冷倨傲的叶阳谨。
有时候,还真的是,不能给笑脸!
此次我还不把那骏马赢过来!杨楚之心里暗算道。舞文弄墨不如你,刀剑拳脚不如你,这御马射箭,你却比不过我。
游猎场里,树林面积大,虽然人多,但也不会互相阻碍或者几人抢夺。各自分头狩猎,各凭本事。
一个时辰后,叶阳谨和杨楚之在林子边沿狭路相逢,杨楚之看到叶阳谨的马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想来也是嫌弃拖累自己,送出去了,但好奇他打了什么。
“慎之,这番有多少收获?”杨楚之笑着问,此番,他选的地方人少,猎物还不少,收获颇丰。
“总归会赢就是了。”叶阳谨看着他马上的田鸡和野兔,脸上一如既往的淡定。
杨楚之笑得十分夸张,“慎之还真的是,不到黄泉不落泪,佩服,那一炷香后,我们看结果。”说完,驾马往外走。
叶阳谨倒不急,听着后面逐渐远去的马蹄声,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明的微笑,他慢慢骑马往里走,似乎等着不久后重新遇上。
果然,才一盏茶的功夫,后面策马而来,不是杨楚之是谁。
杨楚之跃过叶阳谨后十丈远,调转马头,一脸不信又无比淡定的神色,半笑半不笑地道:“刚刚说的,慎之可是真的记住了,一己之力,不可假手于人。”
“并无。”叶阳谨看着对方,脸上出现一丝笑,这让杨楚之暗道不好,这家伙很久没笑了,但这种笑,只有做了坏事把别人损了才会有的笑容。
果然,他听到地上一阵窸窣的响动,扫视一圈,发现一个东西,猛地要拉弓,那东西似乎十分警觉,一溜烟窜到了叶阳谨的马上,缩在叶阳谨怀里。
“这是?”杨楚之惊讶,有猎物自己送进狩猎者怀抱的?
“驯兽。”叶阳谨解开谜底,杨楚之终于知道他的笑所为何来。
“你!”杨楚之说不出话来,一脸被暗算的气愤,“你作弊!”
“楚之兄刚说了,不假手于人,小弟并没有。”叶阳谨笑出来,带着一丝得逞的笑。
“好!我认,”杨楚之道,说到一半盯向那东西,那东西似乎一下子感觉到了敌意,一溜烟窜到更里面,在叶阳谨的手肘下,“你说,这是何驯兽?”
“和猎鹰一样的道理,驯化的猎兽。猞猁,西域之物。”叶阳谨摸了摸那东西的头,那东西似乎感到安全,将头探了出来。
杨楚之见此,大感好奇,刚刚的气愤立马烟消云散,“这小兽,看起来贼精,如何寻来,我也要养一只。”
“这恐怕,你走一趟西域都未必寻得到。”叶阳谨如实道,他不是没寻过,想着自己也养一只,但未果,后来干脆……想办法让这东西认二主,这让他觉得比自己养一只更有成就感。
“那么稀罕,你也我曾到过西域,你不是也有。”杨楚之不信。
“我可未曾说,这是我的。”叶阳谨看向他,倒也没想着骗他。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不是你的会听你话帮你寻猎物?杨楚之不相信地道,此时倒对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了,只想探清楚此物的来历,他踩在一侧的脚,翻翘起来,优哉游哉地搭在马背上,全然不担心会被马摔下来。
“你说呢?”叶阳谨问他,“你道我为何还在这陪着你耗。”
叶阳谨说得不明不白,但杨楚之不是傻子,况且和叶阳谨多年的相交,猜也比别人猜得准些,是啊,他这段时间,每次来都是为了一个人,昨日来到后,一直和自己在一块,还真以为他特地来找自己了,“你这重色轻友之徒!枉我还特地推掉诸多觥筹交错的良辰美景,你倒好,让我牵线搭桥来了。”
“不过,你这东西,怎会是她的?”杨楚之不太信。
“你难道没听说她有一匹汗血宝马?”叶阳谨问。
“听说啦,敏言前几日发帖子,我亲口听她说,想见一见那汗血宝马什么样,”杨楚之忽然想到什么,“哦,这就是敏言嘴里说的什么舍戾。”
叶阳谨没回答,不过杨楚之显然已经知道对方的回答。
“你使诈!”杨楚之又不忿起来,明明骑射赢过他,却来了只天外来客,想起他说的那句输了帮他做一件事。忽然,心里呜呼哀哉,这大名府的公子哥吩咐的一件事,恐怕不抽筋扒皮,也得耗神伤脑。
“难道杨大公子忘了兵不厌诈,这可是你的毕生绝学。”
杨楚之扶额叹气,原来所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护着女子的小人,是要啃光粮食的骇人巅峰。
就在一人得意,一人失意时,舍戾仿佛听到什么指令,忽然从叶阳谨怀里窜出,一跃下马,瞬间消失在林子,看方向,却是往林子深处去的。
“怎么回事?”杨楚之好奇问道。
“应该是主人召唤。”叶阳谨看着舍戾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
杨楚之看向对方,语气调侃道:“怎么不追?我说,你要是对她如对付我般有心机,早成神仙眷侣了。”
叶阳谨这次却没直接忽视他的话:“唯独她,我只愿一意待之,不愿哄骗分毫。”
“明明有捷径可循,但偏偏选了最愚蠢的那条。痴人也,走吧。你不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