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唱曲儿的声音此起彼伏，诡秘的气氛萦绕四周，向晓楠心里有些发毛。

“楠儿，别怕。是丧曲。”向爷爷吐了一块鸡骨头，淡淡地说：“隔壁家小红，你知道吧？前几天掉河里淹死了，后天出殡。”

“后天？”

向晓楠瞪大了眼睛，和姜薇薇四目而对。

如果是后天出殡，那刚刚进村的时候，他二人看到的丧葬队伍，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好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去送她一场？”向爷爷问。

这件事太过诡异，向晓楠本想拒绝，但想想小红也是他颇为熟悉的邻家小妹，就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了。

“爷爷，我们还是先听鬼故事吧。”姜薇薇给向爷爷的酒杯加满。她觉察出向晓楠有些胆怯，想转移话题，但她没明白这一做法，反而使向晓楠吓掉半条命。

“那就先从向学义要账说起吧！”向爷爷忽地来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娓娓道来，绘声绘色。

“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事了，有一天，天刚擦黑，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向学义从隔壁大埝村讨粮账回来。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天，因为天气影响，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向学义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来了个送葬队伍，他觉得十分晦气，但又没别的路可走，便想着站在路边，等丧葬队过去再走。”

听到这里，向晓楠既害怕又抑制不住想要继续听。他咽了一下口水，把头瞥向了别处。

“可就在丧葬队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向学义发现那抱着遗像的带队人正是自己，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他老爹的照片……”说到这里，向爷爷夹了一筷子肉，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后来呢？”埋头苦吃的姜薇薇放下了筷子，好奇地问。

“第二天向学义的老爹真的就死了呀。”向奶奶补充道。

“你记错了，其实那时他老爹都死了好几天了，但他爹一直没和向学义住一起，向学义不知道。”向爷爷打断了向奶奶，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着：“向学义这个混账家伙，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亲爹老了也不养，还把他那孤身一人的老爹赶到村口住，老人死在床上好几天，尸体都臭了，才发现。”

向奶奶见姜薇薇听得欲罢不能，也忍不住八卦一嘴：“从大埝村回来，向学义吓病了好几天，差点连他老爹的葬礼都没顾得上办。后来村长看不下去，带着其他街头邻里，帮着向学义把那葬礼草草办了。”

“可不是，自那以后，向学义就疯了，没过几年也就死了，真是活该！”向爷爷语气愤然，沉默了两秒，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总结道：“所以说人呐，一定不要做背信忘义的事，否则老天一定会收拾你。”

“爷爷，我刚也看到了……小红的丧葬队。”向晓楠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表情悚然，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啥？”向爷爷手中的筷子“啪”地掉落在饭桌上，他诧然地问：“真的假的？”

“是的，向爷爷。就在我们进村子的时候，我也看见了。”姜薇薇对于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的情绪毫无波动。

“这不对呀，小红找你干啥？楠儿你和小红关系不错，她不该出来害你啊。再说，为什么薇薇也能看见呢？”

“因为薇薇能……哎哟……疼！”还没等把话说完，向晓楠就又被姜薇薇狠狠地踩了一脚。

姜薇薇给向晓楠使了个眼色，又转头问：“向爷爷，小红的死因，您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好像是前几天下午的时候，小红的奶奶带着小红和小芬一起去钱清河边玩耍，小红不慎落水了。”向奶奶抢先说出。

“小芬是谁？”姜薇薇问。

“就是小红的姐姐，比小红大十岁。”向奶奶答。

如果背后不是有什么隐情的话，小红的丧葬队不会如此莫名其妙地出现，还出现在姜薇薇和向晓楠面前。

吃完晚饭后，向晓楠把姜薇薇拽到了门外，他焦眉苦脸地问：“好薇薇，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也要被小红害死啊？！我我我还有那么多帅哥没有睡呢……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呜呜呜……”

“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姜薇薇不胜其烦地瞥了男孩两眼。

“我不行！呜呜呜姜大头你不帮我解决我睡不着。”向晓楠摇着姜薇薇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红不出现，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啊。”姜薇薇嫌弃地掰开了向晓楠的手，见向晓楠眼泪汪汪的，又不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放心吧，你的大头不会弃你不顾的！你和小红无冤无仇，她不会无故害你这个傻哥哥的。”

“她万一今天晚上找我怎么办？”

“不会的，找你了你就来我房间，这样就不害怕啦。”

“嘿嘿大头你最好啦！”向晓楠重拾笑容，开心地回房间睡去了。

其实，这天晚上，小红要找的人，并非是向晓楠。

姜薇薇洗漱完毕后，在向爷爷安排好的房间躺下了。她的房间就在向晓楠隔壁，只要向晓楠出了什么事，她就可以很清楚地听到。

乡下的房子都是自家盖的，个个屋顶奇高，足有五米。空旷旷的房间阴冷无比，姜薇薇几乎把被子拉到了头顶，也还是觉得冷。这间房子的白炽灯瓦数很低，灯光微弱下姜薇薇甚至能看清夜空。

外面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看不见星月。姜薇薇无聊，再加上隔壁的丧乐一直唱个不停，她翻来覆去，硬是怎么也睡不着。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姜薇薇就要入睡成功了，窗外忽而刮起了大风，那风声就像鬼哭狼嚎，硬生生把姜薇薇嚎醒了。她烦躁地从床上坐起，头顶的白炽灯摇曳不止。

一声雷鸣之后，窗外下起了暴雨。那雨声甚大，簌簌地敲响了每一片窗户，压垮了院中的树枝。而那狂风，更是连窗户缝都不放过，不时还能听见一阵阵风鸣声。

“姐姐……姐姐……”一个女孩在窗口叫着姜薇薇，声音空灵无比，像是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姜薇薇朝窗外望去，“啊”地一声，差点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雨水冲刷着窗户形成了雨帘，而小女孩脚不着地站在空中，映在雨帘里。她表情痛苦而又挣扎，紧锁着眉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怨气……

“姐姐，我想吃鱼……姐姐，我不想下去……姐姐，我想吃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