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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主城都有供男人消遣娱乐,纵情享乐的地方,炎上城也不例外,那个地方叫——春花秋月楼。

我就是里面的人。

我叫碧瑜。

名字是真真好听,人自然也是真真好看,我与那些被迫入楼的人不一样,我是主动进来的。

我自己要当的妓女。

这世界,哪个地方没有阶级,就是青楼也不例外。

我需得从一个侍女开始做起。

我跟了当时的头牌,叫梦蝶。

梦蝶面容姣好,姿态雍容,还会吟的一手好诗,平日最高高在上的公子,都会被她吟诗的刹那魅力所倾倒。

就连当时鼎鼎大名的炎言公子,也会时不时来看梦蝶。

梦蝶却总收起一副笑颜,举着扇子捂脸,一对眼睛真真好看,水灵极了。

她对他总是不同的,两人从来不会越矩,就连说话也都是轻言细语,对别人说的那些奉承讨好,她从来不会说。

炎言公子什么都不会做,他总爱让她吟诗,吟了又吟的,最爱的,是那首,木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两句,她是日日都要念的。

梦蝶姑娘念的时候,他就会痴痴的看着她,像是透着她,在看着谁。

他每次来,梦蝶姑娘都是最高兴的。

我知道,她是动心了。

我那时忍不住,我问“姑娘,您这样,又是何苦?”

梦蝶笑了几声,十分满足“我不苦,我见着他,只觉着浑身都热乎。”

她待我不薄,我问“若是让妈妈知道了,那……”

梦蝶笑道“知道了就知道了,总归,我又没有拒绝别人。”

她就是再讨厌别人,也从不会拒绝任何来客。

没有坏了规矩,生了心倒是无妨。

事事都有例外,她生了心,别人也对她生了心。

那是炎上城有名的大官,具体叫什么我也忘了,总归,不太重要。

大官像是个痴情种,见着梦蝶一次,就日日来。

他看着梦蝶的眼神,就像梦蝶看炎言公子的眼神,都是爱而不得。

他要为梦蝶姑娘赎身。

靠梦蝶吃饭的妈妈们会答应吗?

答案是——会。

正所谓,一倍钱不能解决的,二倍一般都可以。

梦蝶再也见不到炎言公子了,我以为她会哭。

她却十分高兴,出楼的那日,我哭了。

她捧着我的脸,“傻子,哭什么,我以后就是大官夫人了。”

是的,大官让一个妓女做夫人。

我抽泣“那,那炎言公子……”

梦蝶云淡风轻道“本就没有可能,那人对我太好,我除了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嫁给他,我是愿意的。”

我不懂。

梦蝶也不奢望我懂,温柔道“个人有个人的追求,我这个人,别人对我有七分好,我一定还她十分,虽说不喜欢,但,我陪谁不是陪?”

我不愿意和她走,她也不勉强,她握着我的手,把头牌交给我,还叮嘱道“年轻的时候,别遇见太惊艳的人,别动心,多为自己想想。”

我含泪点头。

我知道,她过上了别人,或者说全青楼的人,最向往的好日子。

但,这种日子却不是她愿意的,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是跟着别人走,从来都是。

我用了短短两年,从最低端的侍女,混成最高端,最上级的头牌。

比之梦蝶,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误丢了手帕,本没什么,但那日我却鬼使神差下去捡了。

谁知,被一位公子捷足先登。

他看着我,一下红了脸,嘴巴微张。

我被他逗笑“小炼气,你在此处做什么?”

他没说话,似是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道“没,没什么。”

他又十分小声道“你这姑娘委实放浪,看见外男,居然不拿扇子遮脸。”

我笑了,直把人笑的耳朵红出血,才道“那你这小炼气拿大姑娘的手帕,就不丢人了,不放浪了?”

他慌张地把手帕给我,我又有意碰到他的指尖。

他更是缩的像只鹌鹑,还十分嘴硬“你,放浪。”

我不逗他了“我是青楼女子,本就该放浪啊。”

他呆滞,以可见的速度褪去脸上的潮红。

他喃喃道“青楼女子就可以如此吗?”

我答“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若是循规蹈矩,自寻找妾室,正妻好了,要青楼什么事。”

他没说话,我也顿觉无趣,拿着帕子走了,远远却听他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了一声,头都没回“总归你养不起。”

又过了几日,我都已经快忘了那小子的模样。

那小子却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捧着脸,看着他“怎么了,堂堂男子,还来如此放浪的地方?”

他什么都没说,从口袋掏出所有灵石,砸在我桌上,喏喏道“我……我去查过了,这些够你赎身的,你……”

我什么都没说,眉眼带笑,忽然双手捧住他的脖子,道“那官人,可要验验货……”

他只脸红,没挣扎,也没动手。

我一把扯下他衣裙。

第二日,他提出要接我,我却拒绝了。

我慵懒十分道“赎我,为什么赎我?我在这过的好好的。”

他没说话,似乎很不理解。

我嗤笑“就你那家当,买我一夜还差不多,想买我一辈子啊?做梦。”

他惊慌失措“你们妈妈不是说……”

我不屑道“是呀,是我的赎身价,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低?因为……因为我是自愿过来。”

看着他越发黯淡的脸,我一字一顿道“是我自甘堕落。”

“你不过和我见了几面啊,就要给我赎身了?你养的起我吗?”

他没说话,站起身,远远还喃喃了一句“我若早知道,便不会要你。”

我早知道你如此。

有些人的以后,是可以一望就望头的。

这种人啊,我招惹不起。

我只想让他知道,她不值得。

我不值得。

后来,他就没有再来过,与此同时,青楼多了个厨师。

叫文尘兴。

我侍女还日日夜夜跟我夸这个人,说他脾气好,见谁都笑,做饭也好吃。

我不甚在意,剪着花瓶里的几只花,含糊道“若是清白,何苦来青楼做饭?自甘堕落。”

传了几个星期,我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他。

他就是那个小炼气。

我们两个表面装着一派祥和,谁都不认识谁。

他没有主动来找过我,我自然也不会去见他。

我只知道,我待了多久,他就待多久。我平时工作多久,他就工作多久。

那一日,难得没有客人。

我回房时,意外看见他在房里。

我还未出声,他又似像平日那般,抖搂出一身灵石,眼神直勾勾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故作轻浮地拿了几块灵石把玩,道“怎么?又想骗炮?”

他脸又红了,似乎又回到捡手帕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想打动我?

那不能够!

一辈子我也不会出这个门,我更不可能赎身,你爱做饭就做你的饭去吧。

总归,到了点自然是会放弃的。我如实这样安慰自己。

浑然不知,我其实已经乱了,心乱了。

他总会偷偷来看我,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这一次,他大张旗鼓地过来,我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谈心。

我平日里对别人做的手段,顿时什么都施展不出,他看着我,像当初梦蝶姑娘看着炎言公子般炽热。

他略尴尬“我这次,这次没灵石给你了,……都给你那个妈妈了。”

我也只觉脚趾抓地,什么都说不出,含糊了许久,才道“哦。”

他似是打起精神,好半晌才又道“那个……那个……我明日就要走了。”

我似吃了一口柠檬,从鼻子酸到喉咙,还涌上几分失落“哦。”

终于,终于要走了。

这样很好,非常好,特别的好。

他握住我的手,道“等我好不好?等我。”

“我被选进城主府当侍卫,等我几年,我会回来娶你的。”

“我不会说话,我想风风光光娶你,我知道你喜欢玩,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我嘴巴微张,到嘴的拒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我才“我……”

他又笑了一下,主动亲了我,祈求道“就是拒绝,你也别说出来。好吗?”

他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看着我,看到天亮。

我知道,我完了,我动心了,我栽了。

他再也没来过,却在我回忆里越发深刻,越发热烈。

想他一日,我就做上一件衣裳。看到衣裳,我又想他一日。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我去食堂吃饭,意外听见有人交谈。

“哟,你还记得之前你心心念念的大厨子吗?”

“那人怎么了?”

“这我怎么知道啊,那人的父亲来阁里取东西,把东西全搬走了。”

“不应该早就搬走了?怎么还没……”

“这谁知道啊,说不准是惦记着谁?”

我忽感不安,正巧撞上那人。

他看着我,正准备绕过我。

我主动开口“您是……”

那老头吹胡子瞪眼“我不是。”

我跟着他出了楼,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说。

他忽然叹了口气“姑娘又是何必呢?”

我面上风轻云淡,却不断绞着帕子,是遇见他的那条。

他捧着个大袋子,直接塞给我。

“这些,都是他三年攒下的,都是给你的,你走吧。”

我没接,大概猜到了,闷声问“他,他怎么了?”

老头毫无表情“娶别人了,你自由了。”

我扑通跪下,失声道“我,我愿意做妾的,您,您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老头没说话,只道“人在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走了,你又……”

我没抽泣,一行清泪落下,疯狂抿嘴忍耐“啊?他说好不会抛下我的。不是说让我等他?我等了!我有乖乖在等的!”

老头叹气“这事怪他,怪不了你,给不了别人的承诺,就不要许,是我儿子不对。”

我用袖子擦泪,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他,一个劲地问“他怎么了?”

老头轻描淡写“没出息的家伙,不过是替城主挡了下刀,没挨过去。”

没挨过去。

他向来最本分安静,能不出头就不出头,为何挡刀?

不过为着四个字,风风光光,罢了。

赌一把,输了所有。

我给自己赎了身,梳上妇人头发,门开了,看老头一脸惊愕,我款款道“公公好。”

他只刹那泪流满面。

我见到了城主,我认得他,就是当初的炎言公子,此时风华依旧,却一辈子没有娶妻。

他却不认得我。

也是,谁会在意当初青楼的头牌的一个侍女。

他赏了许多东西给我。

城主说,他十分对不起我。

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是他太痴心妄想了。我如实说。

城主说,他说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我道“让我去照顾妇人吧,让我去照顾副城主夫人。”

他答应了。

后来,我见到了晚香,我改名叫了碧桃。

你给不了的风风光光,我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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