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自打起明火枪,殷无领路,便进了密道。
从郭府小院到密室的距离要比从墓园到密室要近不少,有殷无引路,一路倒算是顺利。
殷无循着上次的经验在土墙上按了一下,随后便传来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土墙朝着两边缓缓打开,掀起一阵尘土。
祝东风挡在赵幼莼身前,挥了挥飞扬的尘土。
殷无转头道“两位大人小心,密道里有暗器,上次我和封大人触动了暗针,里面空间狭窄,不好行动。”见两人微微颔首,而后一步步缓缓朝密道里走去。
密道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很是难闻,然而他们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步步留小心,一条密道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到尽头。
果然见一道石门,门上有九重七宝玲珑锁,环环相扣,紧紧相连。赵幼莼看了就一阵头疼。
她转过头看了看祝东风,见祝东风正看着她。
祝东风见她看过来,才道“你身体能支撑的住吗?”
赵幼莼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眼前的七宝玲珑锁,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一定。”而后继续道“但我一定要试一试。”
纵然担心她,祝东风也并没有阻拦,只是点点头,道“小心些。”
这边厢霍蝉正守在门外,院外是况原手下的兵在来回巡逻,脚步整齐有力,可见个个训练有素,院内沿着围墙三步一个行龙卫,默默地守着院子,霍蝉仍旧不放心,便守在门口。
方才殷无过来时脸色很不好看,霍蝉知道他从四岁进了行龙卫训练大营就一直和齐获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训练,一起挨罚,一起成为正式的行龙卫,一起执行任务,一起被分派到酆岩城分卫所,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就和他和邱覃一样,虽无血缘,胜似至亲。
然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眼前,温热的鲜血就撒在自己的身上,就算能强撑着继续执行任务,心里怎会不煎熬痛苦。
可是他们在就知道有一天会有这么一天。刀尖舔血,哪会次次全身而退?
今日死的十一个行龙卫兄弟,都是他生死与共的人,他们都是这世间无亲无故的游魂,聚到一起,才有了一点点人情味,他们嬉笑怒骂,也以命相托。
他身为首领,连为他们哭一哭都不能。
殷无可以接受不了,可他必须接受。他若是垮了,行龙卫酆岩城分卫所就会乱,值此多事之秋,绝不能横生波澜。
霍蝉看了看守在院子里的行龙卫,他们心里定然和他一样哀恸,然而没有人哭天抹泪,各自在各自的岗位上,神情肃穆,目光尖锐。
各地分卫所的行龙卫都是年轻后辈,只有在分卫所历练出来,才有资格被调回京,一辈一辈,薪火相传。当然,如赵幼莼这样数次救驾,屡次立功的人是个另类。
他们之间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是行龙卫的未来。
霍蝉转过眼去,正见一个一身绿衣的婢女领着一队丫鬟走过来,那些婢女手中提着食盒,眼看就到了院门口。
霍蝉记得领头的那个绿衣婢女,是近来跟在赵大人身边的,邱覃时常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每每提起的傻丫头,好像是叫绿蚁的。
邱覃起身迎上去“绿蚁姑娘。”
绿蚁有些不大自在,她虽然和邱覃还算相熟,也知道霍蝉是邱覃的至交,然而委实并没有和邱覃说过几句话,她笑了笑道“厨房做了饭,我想着这边的大人应该都没来得及用饭,所以就带人送了过来。”
霍蝉挥挥手,两边的行龙卫便上前接过了婢女们手中的食盒,因绿蚁是赵幼莼的人,再加上邱覃这一层关系在,霍蝉对绿蚁很是客气,道“多谢绿蚁姑娘费心想着。”
绿蚁见他为人温和,先前的扭捏尽数消散,扬起嘴角笑道“那诸位大人吃好,奴婢就先告退了。”
正当时,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响动,霍蝉神色瞬变,转身便打开了房门。其余行龙卫也立刻将手按在腰后佩刀上,气氛立时紧张了起来。
绿蚁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更遑论身后跟来的小婢女们。
她们原本是觉得赵幼莼倚重绿蚁,她们继续在赵幼莼身边也没有什么前程,故而听说要来这里给行龙卫的大人们送饭,想另寻出路,才各个抢着要来,此刻被吓得什么心思都没了,安安静静的缩在一旁。
崔燕燕在崔巍山被抓之后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心中慌乱不安,挣扎着下床查看,却奈何她只稍稍动一动,身体各个关节便齐齐作痛,直入肺腑,她一时站不稳,便摔倒在地上,碰到了身旁的椅子。
她只觉得浑身作痛,那痛感遍及四肢百骸,疼的她眼前一黑,忽然觉得胃里翻滚着,一阵恶心,趴在地上便吐了起来。
霍蝉一进门便见崔燕燕趴在地上呕吐着,吐出来的东西腥臭至极,和方才殷无给她运针时吐出来的一样,毫不夸张,霍蝉觉得腐尸的味道也不及这种味道十分之一。
崔燕燕吐过之后觉得头脑清明了一些,视力也恢复了,只是仍然不能动,她防备的看向来人,道“你是谁?”
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嘶哑刺耳,令人闻之生惧,霍蝉皱了皱眉,而后快步走向前去,抬手在崔燕燕后颈劈了下去。
崔燕燕立时便昏了过去。
霍蝉知道崔燕燕这个人不简单,左右他不能做主处置审问,干脆让她继续昏着,省心省力。他忍着腥臭讲崔燕燕拎起来,丢回到床上。崔燕燕瘦的皮包骨,霍蝉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人丢回了床上,正要出去,不经意间却见崔燕燕因方才一番折腾,袖子退到了臂肘处,露出的一截小臂上布满了斑痕。
这样的斑痕霍蝉在熟悉不过了,他立时愣住,大吃一惊——竟然是尸斑。
他不禁抬起手在崔燕燕鼻下试了试,随后松了一口气。虽然呼吸较常人微弱了些,但确实是有呼吸的。
可是活人怎么会长尸斑呢?
屋内的气味实在难闻,霍蝉纵然心中满是疑问,却并无办法,只好退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