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丰谷集团，闫冰姥爷一手做起来的集团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名声很响，闫冰的姥爷是军人出身，在一家国企当一个小小的职工领导，80年代末跟着潮流下海，刚开始做海产品生意，后来又做音响设备生意，虽是小门面铺生意起家，但是还是从中挣了点钱。2000年时，闫冰姥爷看到股权分置改革的苗头，便网罗人才开始做起“投资”——其实就是赶着潮流买股票、投资地产，那时候说起投资，神乎其神，实际上，在闫冰姥爷眼里，就是套利挣点钱扩大生意，也没想真去搞个投资公司，但是在2007年10月，中国股市的高点一度突破了6000点，让手握股票的闫冰的姥爷尝到了甜头，而地产的生意，也因为中国商品房市场的打开而开始水涨船高，这些都让闫冰的姥爷认识到实业是资本的积累，金融才是资本的滚雪球，所以开始将很大的资产布局到“投资”板块，一方面保留着原始的生意买卖，另一方面将所赚来的利润用来成立了一家专门投资的机构，那就是丰谷集团。

丰谷集团曾经在闫冰姥爷的带领下也曾辉煌过，中国牌子最响人气最旺的大型游乐园便是丰谷集团投资的手笔，5年之类在全国复制了上百家，是20世纪早期的那几年被业界提起时还津津乐道的神话。

但是现在，丰谷集团已经不胜当年，随着掌门人闫冰的姥爷的逝世，掌握着股权管理权的家族势力矛盾四起，人才大量流失，专业聚焦能力丧失，再加上同业竞争激烈，丰谷开始走下坡路。

闫冰年纪轻轻，学业一结束便从美国回来上手丰谷投资，虽然确实可以用“注入新鲜血液”来讲，但是在外界看来，吃老本的现象还是存在的，现在的丰谷集团，从各种数据上来看，投资成绩并不突出。

但是毕竟曾经也还算是能让人“有所耳闻”的公司，而现在闫冰给自己伸出橄榄枝？是为什么呢？锡子想不明白，自己也没有很优秀，市场上比自己专业的人多了去了。大概是因为旁边这位林总吧。

“我呢，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姑娘不错，特别的真诚，为人呢单纯、善良，做事情也很踏实，为人很靠谱，你要知道现在能力强的人到处都是，但是靠谱的人是不容易寻的，林总能找到你这样的下属，可以说是很有运气了。”闫冰伸出纤纤玉手拿着筷子优雅地夹起一个刚端上来的驴打滚放在锡子的盘子里，微笑着说着。

“林总，是也要去吗？”锡子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正在沉默的林春风，犹豫了一下问闫冰道。才来文领几个月，又要走？锡子内心有些惴惴不安，还有一些无奈和恨意。

“哈哈”闫冰看向林总，笑了一下，对锡子说道：“林总啊，已经来了。”

“啊？”锡子一惊，看向旁边的林春风，此时的他的表情很淡定。

“是这样的，也不算是‘来’，就是你还可以在文领办公，但是你帮着丰谷做一些事情。”闫冰说道。

啊……这……是传说中的商业间谍啊！锡子看着满桌子色泽鲜美诱人的饭却如此没有食欲，这简直是平生第一次，果然这顿饭另有深意，仔细想想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双倍工资，而且只占用你很少的时间。”闫冰继续说道。

锡子沉默着拿着筷子翻动碗里的食物。这种事情，并不像是恋爱上“脚踏两条船”那么简单，恋爱上的“脚踏两条船”是属于道德层面上的，但是这个，万一一不小心那就涉及法律层面的了，什么商业秘密泄露之类，锡子知道自己现在不应声是最对的行为。

“锡子，”在锡子许久未说话后，林总终于开口了，冷峻的眼光在投向锡子的那一刻变得异常温柔，在锡子看来，那种温柔已经温柔到虚假了，轻声说道：“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你也应该能感受到，在这里我们的处境很艰难，处处有和我们作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在文领待很久。”

始作俑者是谁呢？是谁把境况搞得这么糟糕呢？锡子在听这些话时不禁想着，内心有些愤愤然。

“你跟着我来到文领的，你留下来的话估计是没有人信任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人，是我带来的。所以我今天我让闫总也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丰谷。我当然是非常想让你加入的，你放心，加入丰谷集团所做的事情和文领是不相关的，不会有利益牵扯，就当做是一份兼职。”林总继续说道。

“一份收入不菲的兼职哦。”闫冰补充道。

林总的话，让锡子刚吃下去的饭在胃里翻滚。

林春风还是那个林春风，但是自己却不是你林春风什么人！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抱有那么大期望眼前这个老油条的改变呢？

此刻自己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就也得离开文领了？

锡子不知道，对自己未来道路前所未有的迷茫感第二次浮现了出来，第一次是在大学快毕业那时。

两边两人都在笑眯眯看着自己，锡子没有直接回答，拐着弯问道：“做什么工作呢？”

“业务上面的比较多一些。”闫冰说道，大概看出了锡子面露的难色，又给锡子夹了一口菜缓和道：“来尝尝这个，锡子，你慢慢考虑，我这边不着急。”

“锡子，今天的一切都要保密。”饭局结束，林春风叮嘱道。

锡子内心苦笑，是害怕自己说给谁呢？既然担心自己说出去，为什么还要叫自己来呢？虽然这样想，锡子表面却很平静地点点头。

“我和闫总有点事先走了，让小艾师傅送你回单位吧。”林春风又说道。

“好。”

（二）

锡子送走了闫总和林总，看着他们的车缓缓开走，这才上了小艾师傅的车，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小艾师傅，回公司。”

“今天聊怎么样？你去丰谷吗？”小艾师傅问道。

“嗯？难道林总也给你说了？”锡子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小艾师傅，但随后一想，小艾师傅跟了林总这么多年，当然是林总去哪里他跟着咯，而且做他们这行的，肯定是要长久地跟着一个“主子”，因为在车里，是一个非常能获取秘密的地方。

“嗯，林总也问过我，不过哪里像你这样，还请你吃饭，我就给那么一通知，像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什么其他技能，所以我也只能跟着林总，得到领导的信任不容易。”小艾师傅憨憨笑着说道。

锡子听小艾师傅这样说，突然又对林总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果然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自己身处是幸福还是不幸福了。是啊，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想，林总在留后路的同时还想着自己，还专门请自己吃饭，在待遇上也没有亏待着自己，也承诺这份兼职不会和现在的工作又利益牵扯，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出那样的厌恶感呢？会产生一种难过的情绪呢？

回到工位，锡子放下包包，打开电脑，整理了一下思绪，把今早所谈的事项简要的归纳下，然后归档到文件夹，开始下一个工作。

“中午去见的谁。”锡子听见程西的声音，程西刚从外面回来，便朝锡子走去，笑嘻嘻问道。

早在回来的路上，锡子就想好了如果程西问起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去给林总的小孩儿挑些玩具。”锡子毫不犹豫，把这句谎话说得极其自然。

“哦，这样。”程西微微笑道，包包勾在自己的肩上，溜达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锡子看着程西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一些自己的厌恶情绪和难过是从哪里来。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呢？

自己，似乎已经是被默认和林总绑定在一起的人了。

可是自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