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山雨欲来(1 / 1)f无品良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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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齐王的人叫丁勉,当年是汝阳晋王府的亲兵。

当年的晋王有亲兵八千,是真不多,虞凛兵临京兆的时候,说是京兆危矣,可三大营怎么也能凑出个十多万人来。只是八千人,至少晋王府开饭,丁勉排队得老半天了。

不过丁勉也没有什么不满,晋王他爹是皇帝,跟着皇帝的儿子打工,怎么着也是个吃皇粮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晋王府被人围了,晋王告诉大伙儿:拿起家伙干吧,天下要大乱了。

晋王和晋王妃,前几天带着大儿子和大孙子出了城,说是要走宁王的亲戚。然而,到城郊就被拦下来了。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肃州呆着的宁王。

晋王爷当夜,带着老婆儿孙,在城外宁王的驻军里走了亲戚。

宁王说:“二哥都听侯爷说了吧,父皇年前就驾崩了。”然后拍了下大腿,对着坐在旁边的晋王摊手,“大哥他疯魔了啊,本来无嫡立长,皇位就是他的。可他竟然杀了爹的贵妃,还有贵妃的两个儿子……啧啧啧,虽说这贵妃娘娘对咱们三个刻薄了些,可他这做法让人难办啊。”

晋王早在程登来说老爹驾崩的时候,就猜到了会发生什么,该惊讶该悲愤的,都已经走过流程了,此刻看着宁王,说:“弟弟想要做什么,我这个当哥哥的全力支持。”

有商量的余地吗?大老婆大儿子大孙子还有自己都落人家手里了,晋王府现在肯定也有人看着,小老婆小儿子们也不安全。

“哥哥先听弟弟说完。”宁王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做了这事之后,反应过来了,然后就把满朝文武给扣下了,还不让给爹发丧。也是朔北侯勇武,拼命挣了出来,弟弟这才知道,朝中大乱啊。”

“所以你要起兵平乱,还要把这功劳分哥哥一份。”晋王心下了然。

宁王笑了,晋王也笑了,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晋王被扣在大营里头三天,最终同意让宁王在汝阳一带招兵买马……并且,同意调冀东军参与平乱。

宁王很客气,要多留嫂子、大侄子和大侄孙一段时日,让晋王自个儿回府收拾收拾,和他一起起兵。

冀东军的兵权在晋王手上,可这支军队,平日里却不是他带的。皇帝——现在是先皇了,成年的儿子有秦王、晋王、宁王三个,每个手里都有兵权,但是为了防止亲王拥兵自重,军队却不是直接归于王爷管辖。

所以现在缺的不是兵,是能带兵的大将。晋王府,自己算一个,唐师傅算一个,没了。于是晋王把眼光投向自己的儿子们,他们平日里研习兵法、骑射都是唐师傅教的,自己也带着几个大的去过战场。

老大是世子,得守在汝阳;老三文邹邹的,平日里也不喜欢骑马射箭;老八太小了,还没有十岁。

所以老二、老四、老五是必然要带兵上战场了。只是老六,十四岁,半大不小的,去还是不去呢?

此刻晋王已经交代了虞准、虞冲去点兵,带兵北上京兆,阻拦秦王调令的军队了。是让老五跟着他们一起去,还是让老五带着老六?

“爹,此刻京兆已然大乱,不出半月,北方必然战事连绵。”老五虞凇看了一眼纠结的父亲,“为免天下大乱,也为了我们家日后有个去处,南方得有人守着。”

对了,淮苏一带是鱼米之乡,现在北方战事不可避免,稳住江南,天下就还能有喘息的余地。晋王瞧了一眼儿子的小脑瓜,怪聪明的,像我。

“带上你六弟,下江南。”晋王决定了,“还有,不要让你三叔知道。”

为了满足老爹那句“不要让你三叔知道”,虞凛和五哥没有明目张胆的去调兵,而是带了三千晋王府亲兵精锐,走水路,下了江南。

这三千精锐里头,有丁勉。

早上的时候,璀星和汐月在院子里头打扫,虞凛听见璀星抱怨:“院子里的活儿怎么可能不做呢?明德和致善不做,不就轮到咱们俩了吗?”

汐月回她:“小点声,别让贵人听见了。”

璀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不说这个了。汐月,你知道齐王府的家眷被押解到京兆了吗?”

虞凛神伤了一个上午,也不吃东西。琼枝也不顾昨个刚挨了打,起身去小厨房做了一瓮鲈鱼羹,给端到了虞凛跟前。

虞凛也没心思吃,只想着齐王府家眷已经被押到京兆了。他们会被关在哪里?大约是天牢吧。那地方又阴又冷,程月歆、秦绾还有孩子,怕是谁都受不住。皇帝会怎么处置他们?左不过杀头流放。程月歆她爹是朔北侯,顾着朝堂上的影响和程家守着的北疆,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可秦绾和孩子呢?谁能保他们一命?若是自己还活着,合该是第一个挨刀的,哪怕阖府赴死,总有个人挡在前头。可现在自己倒是性命无虞了,自己的家眷却倒了霉。

虞凛一脸凝重,鲈鱼羹也没动几口。

琼枝忧心道:“贵人,这羹是我亲手做的,旁人谁都没碰过,您就再吃几口吧。”

虞凛含糊地应了两声,却是没有动作。

琼枝急道:“贵人您是不是不信奴婢呀……这羹,这羹奴婢以性命担保它是干净的!”

虞凛这才回过神:“嗯?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丫头快哭出来了,门外打扫完的璀星和汐月也做完活进来了,看见这一幕,行了个礼就又回门外守着了。

虞凛见不得小姑娘哭,赶紧端起碗吃了个干净,又夸赞道:“挺鲜的。”

也不知是这羹汤补脑还是怎么的,虞凛灵光乍现:“琼枝,还有吗?我给皇上送一碗去。”

然后虞凛就被拦在了重銮宫外头。

当年当齐王的时候,进这重銮宫御书房如家常便饭,甚至因为常在此处挨骂,还不情不愿。没想到一朝重新做人,连御书房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皇帝的长随太监德申,脸上挂着不卑不亢的笑:“皇上在议政,贵人还是不要进去了。东西奴婢给您带进去,您的心意奴婢也会告知皇上。”

啊,后宫不得插手政务。虞凛乍现的灵光就这么黯淡了下去。

眼看德申捧着食盒进了御书房,虞凛心想,这趟来得不值,怜贵人这病病殃殃的身子走到这,可真累。

转身欲走,重銮宫里头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虞凛认得。

唐能。

席卷江南的烽火硝烟渐渐退却,江淮两岸依旧是春水画船、丝柳莺歌。虞凛歪在一艘悠悠荡荡的乌篷船上,河畔陌上,春草缱绻、暖风熏人。

江南好。

南下至今,三月有余。江山北地兵戈四起,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南国却仍旧一派旖旎。正是烟花三月,春风吹得虞凛骨头都松散了,也不练兵、也不骑射。

正当虞凛惬意之时,一支羽箭倏地钉在了乌篷船头。

虞凛翻身而起,岸边站着一个轻装短衣的青年,一手持着一把灵宝弓,另一手正往箭囊里模。

虞凛赶紧钻到篷内。

外面的青年叫道:“六爷,校尉让我叫您练兵。”

虞凛此刻手无寸铁,四面临水,腰杆子着实不如那青年手上的灵宝弓硬,便不情不愿地上了岸。到了岸上,问那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唐能,晋王府亲卫,家父唐兴。”

哦,唐师傅的儿子。虞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去营地找五哥了。

话说虞凇带着虞凛下江南之后,寻到了江南总兵沈宝光。这人是曾在冀东军,征伐过边川,当时带兵的将军就是晋王。他还吃过虞凇的满月酒,虞凇在汝阳提出南下,也是因为江南有这一位。

沈宝光自然是信得过老战友晋王,为官的也不会半点北边的风声都听不到。只是战火也没烧着江南,七省兵权如此大事……虞凇年少,虞凛在他看来就是个娃娃。虞凇和他扯皮扯了五日,这人才同意让他们在临川带上几队兵马操练,给虞凇挂了个校尉的衔。

至于虞凛,十四岁的小崽子,让你进大营就不错了。

虞凛忿然,想找姓沈的讨个说法,却被五哥拦下,说:“沈总兵是爹的故友,我们好歹叫他一声叔叔。”

这算哪门子叔叔,虞凛见都没见过他!

于是,在军营里头蔫头耷脑地混了一段日子之后,虞凛干脆就当了个江南悠游客,成天不干正事。五哥一开始还让人把虞凛拖回营地,可虞凛三番四次地瞎溜达,找人回来还费工夫,虞凇也就不怎么管他了。

不过这回来的唐能,倒是个硬骨头,也不打招呼,对着船头就是一箭,给虞凛好一顿杀威。

怕是有什么大事。虞凛想着,好生把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收了收,去了练兵的大营。

然而刚进了大营,虞凛就被四五个孔武有力的老兵按住,动弹不得。再看周遭,一队一队的士兵都齐整地站着,盯着他。中间留了一条五丈宽的大路,直直地通着发令台。没人说话,春风温和地吹着旗帜,也没有什么声音,安静得还有些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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