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不少人已经离席游玩去了。
皇帝还不能走,他还要被士子们陪着,从诗词歌赋谈到江山社稷。江贤妃也没走,她本就喜欢这样文学气息浓重的场合。
但是太后带着沐岚公主已经走了,相王妃也离席出去踏青了。方才,楚王也找了个不胜酒力的借口,出了行宫大殿。
虞凛觉得自己该溜了。
“琼枝,你自己玩去吧,在这呆着多没意思啊。”
琼枝皱眉:“可是,贵人只带了奴婢一个出来,奴婢不能把贵人丢在这儿啊。”
“我一会儿就自个儿找个地方歇着了。”虞凛故意打了个哈欠,“而且皇上带了好些宫人出来,你还怕我没人使唤?”
“他们哪有奴婢贴心呀。”琼枝嘟囔,“奴婢还是等伺候贵人歇下之后,再出去玩吧。”
自己根本不会去休息啊。虞凛心想,就算先到偏殿歇着,让琼枝放心地玩去,要是中途虞清晏想找自己,结果人不在,那过错岂不是这傻丫头的?
“我过会儿悄悄去皇上那儿休息,你也跟着?”虞凛扯了个谎,“是跟我一道进皇上的寝殿,还是在外头守着?在外头的话,别人可都看到了……”
琼枝了然又羞怯地笑了:“是,贵人,奴婢先行告退了。”
琼枝走了之后,虞凛又饮了一杯,便说要去外头走走,也离开了大殿。
先去楚王府休息的西阁。
虞凛走着走着,就被抓住手腕,拉到了一边。
“六弟在找我?”把人带到隐蔽处,虞况赶紧松开了手。
换成原装的虞凛,自小文弱的虞况是怎么也不能这么硬拉过来的。
“是,不过三哥,你怎么在这?楚王府的人不是在西阁歇着吗?”虞凛问道。
“怜贵人同楚王妃不相熟,你不便跑到那边去。”虞况从袖子里拿出抄好的心经,“字迹不说完全一样,至少也有八成相似了。”
“这么几天的时间……”虞凛粗略翻看了一下,“真是辛苦三哥了。”
“举手之劳罢了。”虞况想了想,补充道,“你我兄弟,何须客气。”
“三哥既然这么说……弟弟其实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三哥。”查神机营的官员调配,比抄心经可麻烦多了,虞凛笑得有些讨好。
虞况也觉得此事有些麻烦,但不是办不成。不过他不明白虞凛为什么要查这个。
虞凛想着,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必要瞒着三哥,就直说了对怜贵人小产等事的怀疑。虞况一听这事算得上性命攸关了,便应承了下来,还说会托人再去问问宫里御药房、太医院的记录。
两人说话也赶着时间,最后匆匆约好五日后未时再见,虞况找机会去御花园,虞凛一个时辰等不到就自行回宫。楚王让虞凛不必太过忧心齐王府的人,朔北侯已经到京兆城北不远的益州了,齐王妃想必很快便能脱困。而阿显和秦氏,自己必然尽力保住他们。
虞凛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深吸一口气,也让三哥多保重,这才离开寻琼枝去了。
琼枝出来的时候,外面投壶正热闹,凑上前看,竟碰见了季大人。
“琼枝姑娘与在下颇有些缘分啊。”季鸿升笑道,见琼枝盯着自己身边的季怜幽看,便介绍,“这是舍妹,闺名怜幽。”
“啊,奴婢失礼,见过季小姐。”琼枝这才发现,自己盯着那女孩子看了挺久,匆忙见礼。
“琼枝姑娘好,我也不是宫里的主子,哪里需要这么多礼数?”季怜幽笑意盈盈。
“武成侯,倒耳!”司射大声通报。
“哟。”季鸿升感叹,“唐二爷厉害。”
季怜幽垫着脚尖往里瞧:“那就是武成侯?好生年轻,看上去和哥哥你差不多年岁。”
“季大人更沉稳些。”琼枝也看了一眼,问道,“和武成侯一道投壶的那位是谁?”
“那是武平候,是唐二他亲哥,骑兵营指挥使,唐能。”季鸿升解释道。
“哥哥,我也想同你比投壶。”季怜幽拉着季鸿升的袖子。
“我可不。”季鸿升故意夸张地皱眉,“你要是输了,又会说我从过军,欺负你了。”
季怜幽有些羞恼:“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说!”转眼看到了琼枝,“琼枝姑娘,陪我去投壶吧,我哥哥他心眼忒小!”
“可……可我投得不准呀。”琼枝为难,“前几日陪贵人投壶的时候,十投只中了一回,贵人还笑我来着呢。”
“怜贵人也喜欢投壶吗?”季鸿升问道。
“是啊,从前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贵人才开始玩的。”琼枝夸赞,“贵人准头特别好,经常全壶呢。”
“想必是皇上教你们贵人的。”季怜幽猜测。
“这,好像不是……奴婢也不知道呢。”琼枝摇摇头。
“诶,他们结束了!”季怜幽看唐能和唐玉走了出来,连忙拉着琼枝,“琼枝姑娘,我们赶紧过去。”
季鸿升无奈地笑了笑,自家妹子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但什么上元上巳,一出家门就活蹦乱跳。
趁着两个小丫头投壶去了,季鸿升趁机就去找唐二了。
投壶玩得这么花,想来黄岑抄家必然抄出了些什么。
虞凛站到小土坡上四处看,就发现琼枝和不知谁家的小姑娘在比投壶。
看样子要输惨了。
那姑娘准头普通,只是琼枝实在是一矢都投不进。
琼枝有些尴尬,旁边的女孩子对她烂漫一笑,剩下的几支箭也偏了十万八千里。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说姑娘家果然玩得不好。
投壶结束,女孩拉着琼枝跑出了人群,依然是高高兴兴的样子。
虞凛也跟了过去。
“贵人!”琼枝见了他,惊讶道,“您不是……歇着去了吗?”
虞凛想到自己找的破理由,不大好解释。
“民女季怜幽,见过怜贵人。”还好旁边小姑娘行礼,打断了这个尴尬的问题。
“免礼。”虞凛道,“你叫季怜幽?季鸿升是你什么人?”
“是民女的兄长。”
没想到啊,季鸿升竟然有个这么水灵的妹妹。
“民女听琼枝姑娘说,贵人喜欢投壶?”季怜幽乖乖巧巧地笑着,“方才民女的投壶,真是贻笑大方了。”
“玩乐而已,那些笑你们的人才无聊。”虞凛觉得,季鸿升这妹妹说话做事都挺得体的,是不是季大人平日里在官场上周旋,也是这样?
“贵人要不要玩投壶去?”琼枝提议。
“他们想看两个人比输赢,你们谁陪我去?”虞凛看了看旁边的人群。
“民女愿去!”季怜幽自告奋勇,“贵人得让他们见识见识!”
“好啊,让刚才那些人没话说!”
季鸿升回来的时候,只见琼枝自个儿站在高处,往投壶的地方看。
妹妹呢?
仗着个儿高,季鸿升在外围朝里一瞧,那不是皇上的怜贵人吗?
“季大人!”一旁的琼枝喊道,“我这里看得清楚!”
季鸿升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也上了土坡。
怜贵人是真的投得准啊,围观的人都在叫好。
琼枝样子很激动,不留神脚下一滑,季鸿升连忙抓住她的胳膊,这才没让琼枝直接滚下去。
“奴婢失态了。”琼枝低着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打紧不打紧,继续看,你家贵人赢定了。”
琼枝站稳了,眼神却往季鸿升那边飘,这位大人真是可亲。
虞凛最后投了个贯耳,季鸿升正准备叫好,另一边皇帝带着方才的几个进士,往这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