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走进门来,手上拿了三套衣裙。
叫住元鸾道:“怕大小姐不喜这带来的花色,备选了两套拿着的。”又递过来一套湖蓝襦裙衣裤道:“你也先换身衣裳吧,这一身倒像个小野猫了。”
气氛倒是因为这丫鬟的到来活跃起来了些。
直到那丫鬟重新给元鸾梳好了发髻,见常浅浅还未曾醒来,上前轻拍了一阵。这才见常浅浅转转悠悠醒来了。
常浅浅捂着颈脖,还只当是吃醉了酒头昏的慌。见这丫鬟在一旁也不惊,倒是笑着问道:“小四,今天二叔也来得月楼了吗?”
那叫小四的丫鬟笑着应下了,又上前帮常浅浅换好衣裙,见元鸾还站在一旁直发愣,调侃道:“小花猫,还不快去洗把脸。”
元鸾这才晃过神来,出门找小厮要了冰水,那绢子浸湿后细细敷了好一会,眼睛的红肿也终于下去了些。这些心事像快巨大的石头,直直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旁的常浅浅也换好了一身明黄海棠马面裙,小四打趣道:“小姐这一身瞧着更俏丽了。”
常浅浅听闻脸上高兴不少:“是二叔选的吗?”小四一愣,又咯咯一笑如实答道:“是是是,正是常二爷选的。”
又朝元鸾挑眉一瞥,:“常二爷呀,是最疼大小姐的了。”
元鸾也不接话,只垂着头看脚下那双湖蓝绣鞋直发愣。
‘’元鸾?元鸾?想什么呢?“
一抬头却见着两人掩着嘴直乐:“想什么呢,莫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哥?”
看上了谁家的公子哥?元鸾恍惚间还能看见唐子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寒的发冷。
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神色不愿再想,规规矩矩答道:“现在头还有些犯浑,许是休息下便好了。”
常浅浅摆摆手,撑着头道:“那你便先在一旁坐会吧,这青梅酿喝着好喝,倒是个醉人的。”
元鸾福了福身道了谢,走上窗前开起窗散了散满屋子的酒味。转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闭目养神,却听着一道脆铃由远至近。正是那小四朝着走来,递来一只浅绿荷包,笑道:“我自己得空做的,里面是些安神的东西”不等元鸾回话,又道:“这是我老家那边的偏方,倒是好用的很。原先是我一直带着,现下就先给你吧”
元鸾正要推脱,小四已是转身走了,又朝着去和常浅浅说笑去了。元鸾见状也只能作罢,往腰间一挂,由他去了。
常浅浅面色疲惫,但是还是坚持要去同常二爷道谢,小四见实在劝阻不了,便由着她去了。领着二人去了楼下的厅堂里。
常彦和常二爷正畅聊着,见着常浅浅下楼来了,常彦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
元鸾跟在常浅浅身后,被陈秀才砍伤得颈脖还火辣辣的疼,顺势抬头望向楼上。看见唐子佩正斜靠在长廊的长柱上,笑意盈盈。却如一个索命的阎王。
她紧揪了揪手中的绢子,低头看着垂在腰间的那个碧绿色香囊。
鼻头开始泛酸起来,轻轻倒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悄悄抹去了眼里的泪花,却见着小四一脸疑惑的瞧着她。
连忙回了微微一笑,轻轻的说:“也许是蚊虫进了眼睛。”
一旁的常浅浅瞧都不瞧脸色都黑如碳常彦,直直朝着常二爷走去,行上一礼道:“侄女今日可得多谢谢二叔。”
元鸾见状也连忙跟着行了一礼,这才抬头打量这个常年未曾见过的常二爷。
似是察觉到了元鸾的目光,常二爷转头瞥了瞥元鸾一眼,只打量了片刻便转过头去。
元鸾心中暗自瞠舌,这常二老爷虽是和常彦是亲兄弟的关系,瞧着却是个弱冠之年的,若是不明白的人瞧去,当成是常彦的一个儿子也说不定。或许...或者也正是因为这常二爷是老太爷的老来得子,自然来的是宠爱。所以老太爷走了之后,老夫人称霸后院第一件事就是讲这不得已的姨娘和庶子给打压着。而年纪尚小的常二爷也是无力与老夫人抗衡,这样一来,倒也是说的通了。
常彦见常浅浅一点尊重他这个父亲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怒火中烧,又碍于在外头厅堂不好说教,甩下一句:回去之后先去书房找我,便拂袖而去。
一众小厮跟着常彦走了之后,这倒是空旷许多。常浅浅聊了好一阵直到疲惫了,这才朝常二爷行了行礼走去门去。
常浅浅步子快,早就走到了元鸾几步前。正当元鸾要跟着赶上去是,耳边传来一阵酥痒,正要转过头瞧瞧是谁,被一手摁住肩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元鸾疑惑不已,猛的一转头回头看去,那摁在她肩上的手早已放下,背后常二爷面无表情的正瞧着她。
元鸾慌乱行了个礼,叫了声“常二爷”,可是心中疑惑又慢慢聚散开来,没忍住嘴头还是朝着常二爷一问:“奴婢愚钝,平日在后院也未曾常常出来,倒是不记得常二爷。”
常二爷哈哈一笑,原本紧绷的五官也开散开来,笑道:“倒是个直爽的。“身后的小厮有眼尖的早已看着元鸾直笑。
元鸾面色微窘,见常浅浅已经走出了门了,不再停留,快步朝着马车走去了。
突然猛的想起,这是那日在赏菊宴上撞着的那个黑衣男子!当时心中委屈未曾多看,把他的长袍都哭湿了一片,当时心中一急,也忘了去道谢。没想到他居然是常二爷!
想到这里又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那常二爷已经不在原来那处。
等元鸾上了马车,常浅浅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听见点动静后微微睁眼一看,见是元鸾又懒洋洋咪上了眼睛,问道:“我吃醉以后可发生了什么事?”
元鸾心中一惊,眼睛瞪的直圆直勾勾的看着常浅浅。
常浅浅半晌没听见元鸾回话,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怎么不出声?”元鸾这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失态。
成为常彦的小妾姨娘,却是踩着大夫人金氏的上去的。丁嬷嬷一辈子对金氏掏心掏肺,可她竟然想为了一己权势,为了复仇心切,有了这种的龌龊心思。元鸾的脸微微发烫,恨不得一巴掌来打醒自己。
可...她苦苦寻求这么久,却是一点贾家失事的边角也摸不到。
从前她也想过,若是贾家失事只是因为自己自讨苦吃,那她便什么也不再念想。守着丁嬷嬷过完后半生就够了。如今一系事情如潮水般涌来,想到人之将死,还不能知道最挂念的爹娘是失事是不是冤枉,就觉得那股子念头,那股子想要扒开事情真相的念头得不到答案....都咽不下这口子气。
常浅浅久久等不到元鸾的答话,皱着眉睁开了眼,却见着元鸾静静的坐在一动不动,面上已经泪流满面。
倒是吓了一大跳,轻唤了几声,元鸾才缓过神来。
当即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是有些不满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发愣缓不过神来似的。”
元鸾心中满是愧疚,擦了擦脸颊的泪痕,起身就打算下跪。
常浅浅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愣愣的看了元鸾几秒,:“倒是个什么事,就直说吧。”心中却有着雷鼓作响。
元鸾垂着头,死死的咬着已经泛白的嘴唇,心中想着自己的错,可不能再错下去了。
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朝着常浅浅扯出一个笑,:“倒是无事发生,只是想起丁嬷嬷,这才总是不在神。方才又不知为何惦记上。”
虽说是这么说,常浅浅却还是心存顾忌。只静静的看着元鸾,也不说话。
元鸾看出常浅浅心中的警惕,又直言道:“小姐,若是不相信,可直去问常二爷身边的那小四姐姐好了。她敲门进屋的时候,我正在房中呢。”顿了顿又道:“我见小姐醉的沉,便在一旁守着等着,却不想,想起丁嬷嬷,这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这才哭红了眼睛。”
见元鸾也是越说越低沉,常浅浅也难免被勾起了那丝伤感的情愫。反手握住元鸾的手,眼睛里如镶嵌了天上的星星,浸着发亮的泪花承诺道:“自打小母亲也是经常把我放在丁嬷嬷身旁,若说是没有一丝感情那都是冷血了。如今母亲身边也少了个贴心人,一屋子一院子的都没一个好东西。我应承你,丁嬷嬷的公道,我自会为你讨回来。”
常浅浅越是说的声情并茂,元鸾越是觉得羞愧万分,红着张脸,在这马车里和常浅浅在多待一刻,都是对她那个龌龊想法的讥讽。
直到下了马车进了府,书房的小丫鬟又跑来的清水苑催促常浅浅说常大老爷找,常浅浅这才不情不愿的准备朝着书房那边走去。
元鸾身为常浅浅的贴身丫鬟,本应也是跟着主子一块去的,现在却是一想到唐子佩说现在在常家常大老爷身旁装成小厮,而此次去常大老爷书房,也就及其有可能再碰得上他。整个人如坠入冷窖般,久久动弹不得。
她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更别说这个妾还是踩着恩主的脸上去的。可...可她听晓了他们的这么多计划,若是..若是不成,便只有一死。
忽得间想起丁嬷嬷中毒前,一屋子丫鬟婆子使唤不动,却是因为遇找了唐子佩,才急急找来了大夫。
“小姐,大老爷既然派人来催促了,那就赶紧动身前去吧。”元鸾道
她咬咬牙,不管前方是荆棘还是泥潭,她要把这次承情给还了,才好走上这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