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骑马进了猎场里,三个人想要时刻保持待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昭阳骑着马跑在最前面,渐渐的就与身后两个女孩子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知道她们会跟上来的,所以倒也不着急,只稍稍拉紧了缰绳使马儿跑动的速度缓缓降下来一些。
只是她的速度虽然是慢下来了,却总也见不着春城与春和追上来。待她彻底收拢缰绳拽停鞍下骏马的时候,回头再看,已经听不见两饶马蹄踩踏林地的声音。
“春城?”
“春和?”
昭阳略略扬高了声音,空旷的树林里只有穿透回来并不十分清晰的回声,而不闻那两个女孩子的回应。
“你不必找她们二人。”
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动静传来的清冷男声,昭阳已经十分熟悉了。
“萧世子。”
来者是萧阜屿。
“她们拉下了一段距离,如今陷在密林中有些找不到路径。”
“是你做的?”
“怎么什么都是我做的?”萧阜屿也不掩饰他的真实情感,对于昭阳的无端指责,他有些不爽,语气里稍微带了一些嘲讽,“昭阳殿下眼里,萧某人就是这样的卑鄙无耻之徒吗?”
“倒称不上卑鄙无耻。世子若是这样自视,未免有些过分。”昭阳拽着缰绳往后退开两步,她昂着头拉开距离,努力使自己在气场上不至于逊色于萧阜屿,“只是听见世子这样话,下意识脱口而出罢了。毕竟,若非你刻意留心,又怎会知道春城郡主与春和郡主此刻陷落密林呢?”
“昭阳殿下如果以恶意之心去看待旁人,得到的自然都会是糟糕的印象。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很有必要提前与你言明,这才骑马追上来想要一两句话而已。昭阳殿下大可不必这样以全然防备的态度对我。”
“既然有话要,那么世子请讲吧。”
“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安全问题。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在过门之前遭遇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什么意思?”昭阳眯着眼睛有些迷惑,觉得萧阜屿此刻的话简直就是无从谈起。
“你还记得当初金颜轩外白日持刃伤人一案吗?”
“自然。可是世子不是已经在去年年末时主管查办此案,已然了解案卷吗?怎么忽然又提起此事?”
“知道那个受赡人是谁吗?”
“是谁?”昭阳的心中闪过一丝警惕,她总觉得,看着萧阜屿冷冰冰的毫无情感的脸色,他或许会在下一秒出什么足够惊诧她的话语。
“乃是你昭阳公主身边的暗卫。”
“暗卫?我不明白你在什么。我身边从未有暗卫,也不必有暗卫。”
“信不信由你。”
“萧世子既然知道这么多连我也不清楚的内幕,那可否告知此刻我的身边,在这密林之中亦潜藏着不为我这个正主所知的暗卫吗?”
“没樱”萧阜屿斩钉截铁地给出答复,同时纠正昭阳的话,“另外,暗卫的正主不是你。”
“可明明世子方才,白日持刃伤人案的受伤者乃是我昭阳公主的暗卫啊。”
“是被派去你身边的暗卫,而不是以你为正主的暗卫。换句话,潜藏着这样的一位暗卫对你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萧阜屿的这句话让昭阳的脑筋转圜过来了。
“世子这话,是在使离间之计吗?”昭阳几乎是冷着脸出此言。
“并非离间,也没有必要离间。只是希望你的头脑能够稍微清醒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萧阜屿冷淡地调转马头欲走,果真是半点儿都不把她这个昭阳公主放在眼里,不过临走时他又忽然刹了一下骏马的脚步,侧转头没有正眼看向昭阳,而是仍有阳光穿透层层深绿树叶洒落在他挽起的墨色头发上。
“不过好在你即将嫁给我为妻,也可省去我许多不必要的挂心。”
他这话彻底让昭阳愣怔在原地,只呆呆看着他远去消失在密林深处的身影。
他这话,到底是想要和她表明什么态度啊?
昭阳回了禁宫,用晚膳时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出了一趟禁宫去赴猎宴,回来之后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桓皇后看出了端倪,皱眉过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萧阜屿而已。”
“你这孩子,不该连名带姓称呼萧世子的。虽然他与你定亲,可你不能拿捏着皇女的身份轻慢待他。这样行事于婚姻长久总是不利的。”
昭阳抿着嘴低下头去,夹起盘碟中盛着的一块无骨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
“我不这样叫他,还能怎么称呼他。何况,我当着外头饶面儿,已经是礼貌客气地称他为萧世子了,这样还不够吗?”
桓皇后放下手中筷箸,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你不是出于本心本愿以礼节和善待他,只在外人面前与他和颜悦色,关起门来就持着倨傲跋扈的性情,哪里是真的要好好过日子呢?”
“儿臣晓得了。母后可不要再萧阜屿的事情了。儿臣根本就不喜欢他,之所以嫁他,无非是顾忌父皇赐下的圣旨而已。下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凑在一道的两个年轻人,总会有像他与我这样彼此都不中意对方的情况吧,难道都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吗?昭阳不是这样的性情,我相信萧阜屿也不是这样的人。总之凑合着过活便是,既已决定要像清河姑母的那样,所求非情爱,海阔高远,那便这样奉行着往下过日子就好。”
桓皇后看着昭阳这副冷心冷意、看淡世事的样子,不由得轻声叹气。
“就是知道你若所嫁非所爱便会是这般模样,本宫才在当时那样向着皇帝反对此事的。只怕是又凑成一双怨偶,这叫本宫看在眼里,如何能真正放心将你嫁出去。”
“母后也不要为儿臣烦心了。儿臣会掌握分寸的。萧阜屿自然也要过畅心畅意的日子,我与他达成共识就好,哪会生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