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了，他们一开始就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下了火蠹之毒，虽然不会致命，但不可能解开，你们却根本不能再草原上生活，这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你们当做一颗弃子，一面利用着你们，一面又将你们从草原上永远驱逐了出去。”

岳弋的一字一刀的割在周彦的心上。其实他早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到突厥，但那是突厥毕竟是他的国，他的家。虽然他从十二岁开始已经在大周生活了十三年，比他生活过的突厥还要多一年，但他从来没有在大周得到归属感，他是突厥人，不论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草原上，他也永远是个突厥人。可是他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边缘人，真是可悲！

岳展鸿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任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怎样的事实吧。

“岳元帅，你这是杀人之前先诛心吗？让我知道我们这些人活得多么阴暗，多么失败吗？”

周彦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声音显示他此刻的万年俱灰。

“不，我是在给你你个机会！”

周彦抬起头来，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你可有想过舍弃你突厥人的身份，投靠大周，我敢保证还待你如初！”岳弋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旁边的人都震了一震，包括岳展鸿，他不知道元帅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为什么？”周彦喃喃道。

“第一，我欣赏你的才能，而且你在岳家军五年，虽说你是突厥的奸细，但是在出征西夜，南诏的时候也为大周立下很多功劳。只要你归顺大周，我也会对你犯的事情那些事不追究，如何？”

周彦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岳元帅，你还有重要的一点没说吧，若我归降了大周，还可以从我这里获得突厥的消息，也可利用我与突厥联系这才是你想要的吧！”

岳弋不语，诚然他是有这种心思。

周彦笑完便恢复了平静：“多谢岳元帅的赏识，但我还是选择以突厥人的身份死去，我活着回不去突厥，我愿死后化作一股游魂回到我的家乡。”

“你为何如此固执！”岳弋叹了口气道。

“这个岳元帅应问问自己，你又为何要替大周如此卖命呢？林氏一族殷鉴不远，元帅你不怕想他们一样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吗？”

众人哗然.，林氏一族在他们军中可是大忌，十几年来无人敢提起。

但也有年轻不知事的听到之后勃然大怒：“怎么能把我们和那些通敌叛国的畜牲相比，林氏一族他们就该死，就该千刀万剐。”

林烬听到周彦提到林氏一族，心中一震，眼睛瞬间变得讳莫如深，又听到有人心中怒气翻涌，但不得不压抑着自己。

风清洛知道他此时并不平静，但此时只能轻拍他的手，安抚他，眼神扫过去，看是谁再说这么无知无礼又欠扁的话。

只见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穿着指挥使军服的人十分愤怒对着周彦大喊大叫，她记住那个人了。

旁边的沈书言拍拍赵威亭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话。赵威亭才不甘不愿的闭了嘴，但脸色依然不好，看起来对刚才提到的林氏一族十分愤怒。

“好了，都住嘴！”岳弋喝止了营中的吵闹声，看似并没有被周彦的那句话影响。

继而对周彦道：“你若一心求死，我那就成全你，明日午时在校场斩首示众。展鸿，他以前是你的属下，你就亲自行刑吧！”

“是！”岳展鸿出列无奈看了他一眼道。

周彦闭眼安静的接受等待着他的结局。

“燕昭、洛冰你们上前一步来。”

他们二人出列上前。

风清洛已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现在能够坦然的面对他了。

“这次行动你们二位位居首功，我定会好好的嘉奖你们，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吗？”岳弋问道。

“元帅，属下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风清洛道。

“你先说说！”岳弋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能否将那些个突厥奸细的尸体交由我处理。”风清洛道。

岳弋微诧，不仅是岳弋众人都和有些吃惊，不知她要这些尸体有什么用。

“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要这些尸体干什么？”岳弋问道。

“属下出身于江湖，对制药制毒颇为感兴趣，此前一直听闻火蠹花却无缘一见，所以想趁此机会研究火蠹花之毒。”

风清洛就对火蠹花垂涎已久，只可惜突厥王室对它们看护森严，为他们私有，她也一直没有得到它。今日送上门来的机会她不能放过。

军营之中也不乏江湖之中得奇人异士，对于风清洛善制毒一事，岳弋虽然刚刚听说，但也不排斥，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她：“好！本帅就将他们交于你处置。”

然后转向林烬：“燕昭，你呢？”

“属下目前并无所求！”林烬道。

“那本帅就给你一个承诺，等你有所求时，本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允诺你！”

“谢元帅！”林烬恭敬道。

他们两个只是随意的走着，身旁还时不时会经过打扫战场的小兵。

他没有回营帐，反而出了军营来到附近的小山坡上。随意的坐在地上。

“这次夜袭失败之后，他们会消停一阵子吧！”风清洛轻轻道。

“嗯！而且营中奸细除去了大半，突厥公主也在我们手上，他们肯定会接受我们的条件的。”

“阿昭，我一直想问，你恨突厥人是因为你自己的遭遇还是因为元朗？”风清洛突然问道。

林烬遥望远处的鄯州城，眼中晦暗不明，风清洛知道他此刻心中是在怀念着某个人！

“都有吧！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小时候遭受的那些，我会恨他们，但我不会到战场上来。而元朗——”林烬只要想到他就有无尽的悲伤和内疚。

他吐出心中的一口浊气，叹道：“如果没有元朗我就可能会自我放弃，在仇恨之中变得偏激，走火入魔。他为救我而死，我一定要为他报仇，还要替他完成他的梦想。守卫山河是他的心愿，也是他给我的救赎。”

“这样看来我也应该感谢他的。”风清洛道。

“嗯？”林烬不解的看着她。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这样的你，没有这样的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我，我们是一样的，都是曾经生活在仇恨中得不到解脱的人，幸好你改变了，我也改变了！”风清洛目光停在他的脸上，缱绻留恋。

林烬也定定的看着她眼中也有无尽的温柔。

“不过你还是放不下是吗？”林烬想到他今日面对岳弋时的样子轻轻问到。

“是，你也不是一样吗？这一点我们又是一样的。”风清洛道，她又杀母之仇要报，而他的身上泽背负着一族人的性命，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只不过他们不会别复仇蒙蔽了双眼，是两个可悲的清醒的复仇者。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可能放下！”林烬轻叹。

风清洛突然靠在林烬的肩膀轻轻呢喃道：“可是阿昭，我有些害怕。”

林烬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轻轻的问道：“是不是因为岳弋！”

“嗯！”风清洛应到：“今天我见到岳弋之后，我才感受到我要撼动的是多么巨大的一座大山，我那时候的战栗，不只是怨恨，还有一种无力感。”

“阿洛——”林烬想安慰她，但风清洛只是倾诉一下，不需要他安慰

承诺她什么，转而说到：

“你当初面对拙必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会感到害怕吗？”

林烬一愣，但还是说到：

“是有些害怕，不过我不是害怕拙必，是怕对你食了言，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风清洛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是多么的专注，他的眼里盛满着早晨的曦光，那么耀眼温暖。

风清洛将唇印了上去，他的唇不似他的眼睛，很凉，带着清晨的露气。

风清洛只是贴了一下又很快的分开了。分开之后又一些羞赫，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林烬看着她被晨曦映照的通红的脸颊轻笑。

风清洛瞪他一眼。

林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搂过她来，吻上她的唇，不似刚才的短暂的贴覆，风清洛也配合着他，缠绵了很久。

两唇分开，林烬将风清洛搂在怀里，轻声道：“不管前方道路如何，我会一直再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