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醒来后面色也还好,也使得出力气。”
我疑惑着,“这有什么奇怪!我之前昏迷了一年,醒来还帮着你们杀敌呢。”
“嗯,就是这样才奇怪。一般人长时间昏迷,五脏六腑衰退,苏醒后得训练许久才能如常。”
我歪着头,“可能我就是这么,天赋异禀~”
玉铭微微一笑,“不无可能。”
顿了顿又问我,“徐妃掉水,以你的功夫,完全可以毫无察觉的使内力推下去就是了,何必要把自己搭上去?”
“我身份特殊,可不能让他们怀疑半点。不这样,我怎么洗脱嫌疑?”
他责怪道,“这太冒险了,要是有个万一,你让娘亲跟我怎么办?!”
我低着头,“知道了。”
玉铭伸手扶住我肩,“佼儿,咱们活到今天多不容易,以后都记住,伤敌的同时,一定先保护好自己。”
我答应着。
秋禾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玉铭听后快速离去。
————
我吩咐秋禾拿了进来,喝过药,才发现醒来后都没见过梦如那家伙,随口问她,“梦如呢?”
秋禾叹口气,“那日你落水后,是梦如跳下去救的你。大冬天的,她受了凉,又照顾了你一宿,回去就起不来了。太医说是风寒侵体,已开了药,这会儿她正在房中将养。”
想不到这个天天嚷着要报恩的丫头,居然真救了我,“你唤个人去照顾她吧,吃食方面,弄精致些,别委屈了。”
“娘娘放心,陛下都吩咐过了。”
我忽地想起一事,“徐妃那边,后来怎样了?凶手可有抓到?”
秋禾瞅了瞅门外,低声道,“娘娘你出事后,奴婢按你吩咐,把那两个太监引了出来,不出所料,他们都被侍卫抓了去。陛下知道有人肆意行凶后大怒,严令彻查此事。可那两个太监只咬定这事是嘉妃指使的,而且大理寺查到的证据,也都指向嘉妃。虽然嘉妃抵死不认…”
“抵死不认?怎么把嘉妃也扯进来了,怎么会是嘉妃?”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反正嘉妃也不承认是她干的。听当日在场的公公讲,嘉妃一直诉告自己冤枉,还大骂贵妃娘娘。可她也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毕竟事关皇妃性命,陛下下令把她关入天牢侯审。嘉妃不堪受此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了结了自己。临死都在大喊着冤枉!”
我吁了一口气,“这嘉妃,倒也是个烈性的,可惜了,又是一条性命。”
“娘娘,依奴婢看,嘉妃也不至于如此。只是暂关天牢,真不是她做的,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熬一熬,也就过了。”
“恐怕,就算关入天牢,那位也不会放过这羔羊。与其落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不如刚烈自裁以告清白。”
秋禾耸了耸肩,“可是,最后还是说她畏罪自杀。”
“世上总有明白人,看着吧,这事儿还没完呢。”那位,借刀杀人,使得不比我弱。
针扎般的痛感传来,我揉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我再睡会儿,陛下来了你记得叫我。”
一闭眼,小黑屋的场景又在我脑中反复回荡。半梦半醒间,感觉有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几乎出于本能反应,我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他,竟是苏文安!
我松了口气,“吓死了。”
他拂去我额角的汗,“什么事吓成这样?”
我微微偏过头,“一个噩梦。”
他轻声道,“你之前说自己被人关在黑屋子里,就是这个?”
我拢了拢袖子,“嗯,就是些可怕的噩梦。”
苏文安平静的看着我,声音温柔如水,又带了些小心翼翼,“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可记起朕了?”
我吸了口气,很久没听他说起玉兮若,倒是又来了。“陛下,可别提了,就是梦而已。”
他不依不饶,“什么梦?吴太医说失忆之人的梦境可能与记忆有关,你梦见什么了?”
我有些恼他,赌气似地转过身子,“一个可怕的噩梦!我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害怕,陛下您就别为难我了!”
他指着我眉心,“怎么,敢给朕脸色看!?”
我咂咂嘴,“是我跟陛下在一起,又不是玉兮若。你老提她,让我不好过,还巴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他叹口气,似无奈似宠溺,“这六宫中,也就你有这胆子。”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我漫无边际的望着窗外,星月全无,黑沉沉一片,这黑的,多像那个小黑屋呀…
第二天一早,我刚用过早膳,苏文安笑吟吟地走过来,“朕送你的护卫到了,见见?”
随他来到大殿,只见殿中端端正正站了个宫女打扮的人,麦色的肌肤,乌黑的头发,配着她那张冷酷的脸,一看就武功不凡。
她笔直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待我们走近,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苏文安道,“就是她了,叫桑苗,武功可是朕的暗卫中数一数二的,以后就由她来保护你。”
又对桑苗道,“以后云妃的安全,朕可就交给你了。你需记住,今后,云妃才是你的主子,你只能听她一个人的吩咐!”
桑苗有些疑惑,重复着,“只听云妃娘娘一个人的?”
苏文安望了我一眼,点点头,“只遵她一个人的,连朕的,也不行!”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桑苗本来是他那里培养的暗卫,暗卫一生,只听主人的话。他这话,确确实实!是把桑苗送我了。“这,我怎么受得起?”
他笑得轻柔和暖,“听你的不就是听朕的吗。”
呃…
只听‘咚’一声,桑苗郑重向我跪下,又‘唰’的一下,拿刀割破了自己拇指,鲜血洒在地上。
这是暗卫规矩,歃血起誓,代表她对主人的忠一。
只见她对着天地,拜了两拜,庄肃着,“我桑苗,谨对天地起誓,从今后,唯云佼命是从。矢忠不二,护其周全!若违此誓,天轰地灭!”
接着她又磕了一磕,站起来,直直立在我旁边。
我问苏文安,“她不会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吧?”
“是的呀。”
“她就一直这副表情?”
“喜怒不言,是暗卫的必修。”
“既是暗卫,她不是该在暗处,我需要时再出现?”
“你跟她说吧。”
我说,“桑苗,你能不能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呆着。”
“是,娘娘。”
然后‘嗖’地一声,她不见了。
“这么厉害?!”我嘀咕着,都不知道她藏哪儿了。一个我看不见的她,还怪吓人的!
于是,我对着空气,“还是别藏了,就在跟前伺候吧。”
她‘唰’地一下,又立在了我后头。
————
当我身体好的差不多时,就听说徐丞相在弹劾秦尚书,也不知各方都使了什么手段。
反正,秦尚书后来就被贬去岭南当县丞了。
得知这消息的如贵妃在乾晖宫前跪了一天一夜,想替父亲求情,苏文安愣是头都没点一下。
于是,没过多久,玉铭哥哥的人丰子羲,从侍郎被提上了尚书位。
这日,清早五更,天都还没泛白,雕栏上的冷霜也还挂着,漫漫寒意笼罩在玄曦宫内。我躺在温暖的床上,睡意正浓。
苏文安忽地传我去乾晖殿,也不说什么事。
我只得穿好衣服,不情愿地起床,问秋禾,“昨晚陛下歇在那里的?”
“就在乾晖殿中,也没见召幸谁。估计,陛下是想娘娘了呢~”
我耷着头,“哪有大清早就想的。”
她掩嘴偷着笑,“娘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可是到了乾晖殿中,却不见苏文安人。我侧耳倾听,感觉殿后面有声音传来,便循着声音循去。
此时天刚刚发亮,我透过楠木缕金花的门缝往外瞧。只见苏文安执着剑,正在院中练习,腾挪转移,宛若游龙。
他出了很多汗,以至于把上衣都脱了,露出他坚实的臂膀和胸肌,线条分明。俊逸身段,每一寸都不多不少,美得恰到好处。
他英姿勃发,一剑一势,都气贯长虹,好像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我躲在门后,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一面,直看得心头一跳,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被他发现可就羞死了…不如悄悄退下,等他传唤算了。
只听得身后有风呼啸而至,带着凌厉剑势,朝我头顶劈来。我一个偏身避过,那剑却并不放过我,又以迅雷之势朝我袭来,我转身险险接了几招,累得气喘吁吁。
还好那剑在这时停下了,再来几招,我恐怕小命不保。
苏文安睁着一双狐狸眼,满意地笑着,“嗯!底子功气都还在,内力也不错,就是身手差了些。”
我瞪着他,“一上来就劈我,那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他扔了跟软鞭给我,“陪朕练练。”
那鞭子通体银色,材质极其软绵。我拿在手上,随便舞了几下,倒是觉得颇为顺手,有种旧相识的感觉。“这东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却见苏文安呆呆的望着我,像老僧入定般,喃喃道,“我第一次见你,你手中就拿着这个。”
阴魂不散的玉兮若又在他脑中盘旋了…
我白了他一眼,“她的东西,我才不要。”
他横着我,揶揄道,“不要你还紧紧捏着,两眼放光。”
我……
他捏了我脸,“口是心非,可真淘气。”
这宠溺的口吻,这给我搭上的台阶,我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说吧,大清早叫我过来,什么事?”
苏文安兴奋着,“朕找到了治你寒毒的好办法!”
我亦激动起来,“什么办法?”
他咕哝着,“这事你本来知道,可是你不记得了,所以,还有点麻烦。”
听得我满头雾水。
然后他又开口,“随朕过来。”
我跟在他后头,来到一处密闭的佛堂,堂中间供了一尊如来像,香炉中冉冉飘出宁静清淡的味道。
苏文安正了脸色,“解毒之法牵扯到皇室绝密,你需当着神佛的面,起一个保密的誓。”
我疑惑着,“皇室绝密,你要告诉我?”
“你先起誓。”
我犹豫着跪下,摸不清他皇室绝密跟解寒毒有什么关系,玉铭哥哥想尽办法都没结果的毒,真的可以解吗?
他的声音又响起来,“别耽搁时间,快点。”
我便拜了三拜,以手对天,诚心诚意地发了个誓,“今日陛下与我讲的绝密之事,我云佼要是说出去一个字,便让我痛失一切所爱,万箭穿心而亡。”
苏文安摇头慨叹,“你这誓可真够毒的。”
我摊摊手,“陛下这回可以说了吧?”
他小心翼翼觑着我,“要是朕在这中间跟你提起兮若,你会不听了吗?”
我咂咂嘴,“那陛下最好还是不要提起她。”
苏文安点点头,缓缓道,“这世间有种功法叫阴阳转,能中和万物。阴阳转的功气往往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不过当传送者传给继任者时,传送者也就没命了。”
他似回忆起了什么,哀痛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我们身上都有阴阳转的功气。”
我插嘴道,“不是说,功气是父子代代相传吗?”
他深深望着我,最终无奈道,“但也有人天赋异禀,生来就带着。”
“那我是那天赋异禀之人?”
“朕刚刚探过你的气法,确是如此。”
我忽地想起玉铭说我身体奇怪,昏迷醒后就能动刀动枪,难道是因为这个?
苏文安娓娓道,“阴阳转是阴阳二气和合形成,可惜你体内只有阴气,他们全全包裹着你的五脏,虽保护着你,却也让你体内的寒毒无法排出。而朕呢,体内只有阳气,所以咱们可以将两气和合。以达到化阴为阳,以阳合阴之效。”
我有些懵,“为什么我自己有这么大的功夫,却没发现?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这些气潜藏在你经脉深处,你不去调动它没人发现得了。而要调动它们,就需要会心法。这也是朕要教你的东西。”
我双眼睁得大大的,像极了勤学好问的好学生,“气与心法,是何关系?”
他声音温柔,耐心道,“如果把阴阳转里的气比喻成一叶舟,那么心法就是能划动这只舟的双桨。只有驱动心法,气才能游走,桨才会摇起来,船才能行进。”
“哦。那就是说,我的船上还没有桨。”
“不,我们连船都没造好,都只有一半边船。所以朕先传你心法,然后我们一起交换阴阳二气,当二气在我们体内平衡,就可以划桨了。兴许,还能帮你恢复记忆。”
我兴高采烈,被这恢复记忆的诱惑深深吸引,拉着他,“那快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