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的一战，荆州军大获全胜，也大致让潜藏在暗处的蜀将，对荆州军的实力再一次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一两波零碎的偷袭之外，刘显稳稳当当的回到了蜀京。

燕铮的伤养的差不多，荆州军驻扎在蜀京一月之后，启程回荆州。刘显也跟随回荆，等到了荆州再送他入晋京，蜀地交由益州太守章甫管理。

回到荆州后，洛黎携燕铮的请罪书，押解刘显一行人上京。

姜妩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推门：“燕铮？”

燕铮全然没有半点私闯她人闺房的羞涩，走进来关上了门，看着姜妩收拾行李：“你此去小心。路上可能会有死心眼的，连刘显这么个败家东西也想救。”

姜妩手上动作不停：“我会的。我这次走了就不再回来，荆州比晋京危险太多，你自己更要珍重。”

燕铮叹了一口气：“你若不说出来就罢了，说出来就平白增添许多感伤。”他眉目深深，真的看上去有些愁绪：“我会想你的。”

姜妩懒得理他，燕铮过了上半年那股子丧丧的劲头之后，又开始风骚起来，活像开屏的孔雀。虽说荆州不比京城，但燕铮仪态风流姿容艳丽，又是荆州太守，多得是当地的漂亮小姑娘想要嫁给他。

如今燕铮都六州事，又以一己之力灭了蜀地，简直变得更加魅力无边，越发是荆州城里的第一公子了。要不是三年孝期，提亲说媒的门槛只怕都要踏破。

姜妩想到这里心里酸起来，嘴上也带出些痕迹：“是吗，这荆州首富家的小姐最近老是偶遇你，你哪里用得着感伤啊，燕少爷？”

燕铮促狭的笑起来，夸张的闻了闻：“哪里来的酸气，真不知是谁家的醋瓶子倒了。”

他靠近姜妩，又正色起来：“你可是答应了嫁给我的，伯父也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啊。”

姜妩还是不说话，燕铮就不笑了：“你真的介意我见那个首富家的小姐？我日日在府中理事，就与她在街上见过两面，还有一次是她代办其父的生意，与官府有些来往，我才又见了一面，你可不许放在心上。”

姜妩噗嗤一声笑了，燕铮才知道她是故意使坏憋笑，无奈道：“我怎么这么好骗！”

——第二天——

姜妩骑着追月走到了襄阳城外，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想起一年多以前与燕铮初入襄阳城的迷茫与未知，再到今日的凯旋归乡，不由得感慨万千。秦浩在她身后道：“先生，刘显已经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出发了。”

姜妩点了点头，回头望去，燕铮骑着马与她遥相对望，微微颔首。

她轻轻一笑，“驾！”

荆州到晋京的路倒平坦，姜妩一路上只走宽阔的官道，再加上从荆州带去的五百护卫，一路上紧赶慢赶，在一月之期到达了京城。

姜妩安排秦浩处理一应事宜，自己悄悄回府。洛黎这张脸终究是假的，作为燕铮的心腹押送刘显回京，此事已经足够令人瞩目，将来若是有人留意，平白一个大活人去向不明，终究是个疑点。

索性全由秦浩出面，晋京这边的问题暂时解决，荆州的事情就交给燕铮好了。

久未回府，丞相府的大门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姜妩翻身下马，秦叔忙不迭的接过追月的缰绳，脸上也聚起笑意：“您回来啦。”

姜妩轻快的道：“是啊，我回来了。”

姜清吉又在上朝，此时不在府中，姜妩先回了齐光院。

自从姜妩走后，青橘每日在府里闷得发霉。要做什么事，事情没有一个。府里就两个主子，也没有一个要她伺候，即使姜清吉许他们隔几日出去逛逛，那也不能天天去。外面既不太平，又有失体统。

要是与白梅说话逗趣呢，因着先前温扬之乱的事，两个人之间总有一层不尴不尬的隔膜，好似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今日她正在齐光院门口拔草玩，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干什么呢？”

吓的青橘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在地上，被男子一把抓住了胳膊。她抬头望去，只见男子脸上是戏谑的的笑意，不由得怒道：“你好轻浮！”

男子挑眉道：“何以见得？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已跌在了地上，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骂我是登徒浪子？”

青橘没有这男子嘴皮子利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公子了！”

男子笑了笑，这次是温柔而熟悉的声音：“青橘，是我回来了。”

青橘啊的叫了一声：“小姐！”

姜妩回房间卸了面具，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这一年多来，她几乎从未取下过这张面具，虽然这面具透气轻薄，于皮肤无损，但因不见天日的缘故，变的十分苍白。

晋京中她一年幽居不出，对外的说辞是因为缠绵病榻，如今这苍白的脸色正好符合她对外的说辞，连化妆都省了。

她坐在镜子前半响，青橘始终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姜妩好奇：“你怎么不说话，从前没觉得你这么安静，可是我许久没回来，你与我生分了？”

青橘道：“从前与小姐亲近，如今也亲近。只是现在小姐更多了一种气势，您不吩咐，我不敢插嘴。”

姜妩笑笑没说话。从前在晋京，看的是河山锦绣，吟的是风花雪月。像一朵云飘在高处，总是不扎根。蜀地一战她才真正见过血光，见过流民，这是烽火里染出的硝烟，在京城自然是历练不出来的。

蜀地一战的胜利，对偏安一隅的大秦来说宛如强心药，让皇室与臣子都想起曾经的光辉。燕铮更是一举成名，自此世人提起他，不再是燕鸿永的儿子，也不再是姜清吉的门生，而是赫赫有名的战将燕铮。

此战大捷，朝中自然不会惩罚燕铮。秦浩将燕铮的请罪书递上去，朝中有了台阶下，直赞燕铮将功补过，乃是不世名将。至于刘显，从此就留在晋京，封顺侯。

青橘道：“小姐这次回来，还走吗？”

姜妩已经换回红装，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京城才是我的家，不会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