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都日记Ⅷ 那些时间,那些改变(1 / 1)伸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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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有人觉得伤害只触及**,却与灵魂无关。

总是有人能肆无忌惮地说出一些自我的话,引得别人不快的时候,也仅是用开玩笑别介意来一笔带过。

如果我也能生活得这样轻松就好了,虽说这样的行为引起我生理上的不适,但或许无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我庸人自扰罢了,我确实因为听说了所谓的流言蜚语,而对源头产生了深恶痛绝的感受。

当我听到别人对我自己的非议,也没有这么愤慨,但是鹤的事情,却能让我为其难受几天,这大概出于我对他的同情吧。

同样的,我也同情讽刺鹤的那个人,他是如此的可悲和无知,任意地将自己送进了深渊,且摆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事情的起因是鹤工作的时候与前辈产生了分歧,而在霓虹,又是极其讲究资历的社会,通俗来讲,就是新人很容易受到前辈的打压,然后因为地位问题,前辈当面妥协了,但在背地里却说了许多坏话。

流传得很远,就连我这样的闲杂人等都能够知晓,也足以知道事件的恶劣。

无非是桐本知鹤流连花丛,玩弄女人感情之类的,对于桐本组少东家的身份而言,听上去只能算是什么花边新闻,但是出现在将要订婚的时间,就显得充满了恶意。

他本身的论点就是极其荒谬的,根本站不住脚,因为鹤从来都没有真正获得过爱情,而玩弄女人感情的事情就无从提起了。

至于连带着我被舞女包养的事情,就更加无稽之谈了,当然我的事情都是小事,我的名声再怎么烂,我都不在乎。

我害怕鹤不在乎,我害怕他从学生时代就遭人非议,排挤而变得不在乎,我知道如果他真的不会反抗或者怎么反驳,那么我确实会感到伤心。

然后事情在鹤将前辈辞退为结束,并不是组里的前辈,而是公司的管理层中层人员,是因为鹤要给负责的产业查账而出现的事情,因为前辈**,鹤仅是说了几句,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显然前辈的信誉一落千丈,以后的工作恐怕都很难找了,但是喝了点小酒,整出些酒壮怂人胆的事情,就显得异常恶心。

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要同情也是阴阳几句而已。

我看不上桐本家的公司和组织,对于那些愿意津津乐道为本家效命的人,也有些轻蔑的眼光,总是觉得这样当狗的人很没有骨气,而桐本家干的是什么事业,也是心照不宣的,在这种情况下还会产生什么优越感,就显得有点可怜了。

鹤没有向我提起,压根就没有找我,但是仅几天就出了报纸,我想不知道都很难,至于为什么那么详实,来龙去脉都知道,是因为花江的短信,他们店里也传疯了这几件事情。

能够上报纸的花边新闻,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我害怕事情的背后有什么推手。

报纸上仅登了企业**,然后还有鹤的一些子虚乌有的坏话,显然是有心人处理过的。

绯樱家没有任何反应,订婚的日子没有什么改变,我推测是桐本老爷子亲自压了下来,但局势却没怎么缓和的样子。

想来夜子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她是最明白鹤的心境的。

当然那个人所处的位置也很敏感,是属于会计一类的位置,虽然地位不高,但能管到账本,我不相信桐本老爷子是因为鹤自己的事情,而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忤逆的气息。

老爷子最看中的自然是自己的威严不容触犯,能够长年跟几个兄弟打官司的人,是一个不会有一丝妥协的人,他愤怒的不是长孙被人说了坏话,而是感受到了有人想要违背他的意思。

从这一点看来,我更加为鹤感到不值,这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么?这样暗波涌动的烂摊子,我能感受到鹤在接过权力时的阻力,这既让我忧心又让我感到愤慨。

温柔的人必定是敏感的人,所以我对鹤充满了担忧,但我又不能说些什么

,因为他首先没有找我说些什么,我贸然地干涉,恐怕他的心里肯定不好过。

我只能发几条短信交代嫂子,虽然多此一举,但聊表心意。

一个从不受同学待见,从来不是被打压就是被孤立的存在,从小只能以书为伴,只能在书中找到自我,最后还能温柔地对我说着那些糟心的情事。

最后还能一以贯之地保持着优雅和温柔,从来没有因为愤怒的情绪而使灵魂变得扭曲。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鹤的一切都很不值得,是世界的错,让他这样本应该是个受欢迎的人变成了这样孤独的存在,看到我向往的人,被世界揉成一团扔在了肮脏丑陋的角落,我的心里说不尽的酸楚。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赞叹,而是世界的温柔以待。

但我却很无力,我没有什么力量,我介入不了,我能做的,仅是在《世说新语》中找找他的影子,安慰自己。

所以,我很后悔,当初要是能够把他一直留在临海,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悲伤的事情了。

我不是第一次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神伤了,但这次确实让我的心中泛起了许多的难平。

多么的讽刺,一个在女生之间风评很差的人,被人污蔑成了花间老手。

在舆论之下,许多人不会深入的了解鹤的为人,他们仅在乎那些足以刺激空虚心灵的话题。

我首先觉得鹤是不会生气的,他首先是感到哀伤,然后就那么一个人黯然神伤地揭过这件事,温柔的他仅仅觉得受伤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就会感到幸福。

我一想到他遍体鳞伤却还微笑,心中就一阵阵的刺痛。

他会觉得如果能够牺牲自己来让别人过得更好,那么他一定会那么干的,就像义无反顾地回来一样。

并不是他没有自由的概念,而是因为了解真正的自由,最终选择了不自由。

而我悲伤的事情,不仅是因为他是个让人心疼的人,还有我感受到了曾经共同望着的美丽蓝天再也不会出现这件事情。

这几天一直没有咽下饭,同样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夜里,我时常会睡不着觉,我害怕鹤就这么温柔地过完了整个人生,像嵇康一样,或许他甚至连绝响都没有。

人是不能将历史人物想得过于浪漫的,这是所有学者必由的路,而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嵇康,永远是那个打着铁的悠然隐者,永远是那个为了正义和朋友一同赴死的光辉形象。

霓虹的人们往往喜欢哀伤的事物,这样怪异的审美造成了鹤那怪异的温柔。

这个家族是个疯狂且残忍的家族,而鹤甘愿纵身一跃,跳进这个深渊,而没有选择以死相逼般的抵抗,就像嵇绍,明知司马家残虐,仍然为了君王身死社稷。

大概他们那一类人是真正浪漫的人吧,而我只是一介俗人。

这些天,就连平时悠然的晚间散步,也不能让我觉得心情放松,京都的空气像是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

这是即使在临海,我也不曾有过的感受,即使饱受非议,我也只是觉得空气凝滞,心情不畅,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受和悲伤。

然后,大约是前些天吧,我躺在床上,觉得有点难以起身,呼吸也有些急促,有点喘不过气。

那个时候,我才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崔娴会因为流言而生病,我才知道,原来为一个人感到悲伤,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昏睡了过去,但是梦里鹤在榻前冲着我微笑,嘴上说着“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也不会在意。”诸如此类安慰的话,我痛哭流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床上躺着,使不上劲,眼泪大滴大滴地沾湿了枕巾,我的心就像是被再次撕碎,第一次是鹤妥协的那晚,而今天也不过才过去十来天而已。

来到京都,开心的事情没有几件,高兴的事情一件也没有。

直到今天早晨的苏醒,因为女佣姐姐为了几口粥,我才勉强有了些气力,才能再作死地在晚上写下这些伤痛的文字。

没有告知任何的兄弟朋友,鹤在京都的遭遇,经受了两次袭击,虽然因为组员保镖幸免于难,如今还要受到那些恶心的非议。

我能够寄托心情的,不过是这些文字,还有那些从来都没有勇气发出去的草稿箱里的信件。

我没有让女佣姐姐像鹤汇报我的情况,我不愿意他在黯然的时候,再为我有什么担心,给他们添麻烦的事情,只有那次编辑退稿就够了。

只是没有人与我分担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够为鹤分担这些事情,我总觉得难以平静。

穿着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和服,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能做的只是嗟叹这么一件无能的事情。

接下来的流程大概就是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事实,然后当众鞠躬认错,最后再被人留下什么恶心的刻板印象,告一段落。

这些事情都会有,这是常规流程吧,亦或者依着老爷子脾气,刚硬到底,清洗人员,搞独裁那一套,然后是利用公关,解决问题,顺便澄清事实。

毕竟,在他们家老爷子眼里,继续独裁远比给孙子一个好名声要重要的多,这是必然的选择。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很累,累得抽烟也难以缓解我思想上的疲劳。

就像稚哥他们掩饰自己的痛苦,而只发来派对上的笑脸一样,我在正常的通话当中,也避过了这些沉重的事情,只拣了几张之前未发过的照片,表现得一如既往。

这些事情即使为他们所知,他们也难以有什么反抗的力量,无法提供助力,他们家毕竟和桐本家族的体量不一样,如果可以,稚哥大概也不希望鹤离开临海吧。

仅仅是多了几个人悲伤,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

如果鹤不在其位,也不会被人这么算计,也不会被人袭击,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

如今,稚哥那句“我们还年轻”依然历历在目,年轻的我们无法对命运说不,我们只能熬到聚合了所有的资源和权力,才能有反抗的余地。

鹤也是这样,但想必,他不会那么做,因为已经晚了,而且也太迟了,大半辈子交代在了家族那些恶心的事业上,磨得半点反抗的**都没有,那也没什么意义了。

稚哥的心性和他不同,昊子也是,他们极具野心,不愿为人左右。或许会更早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但是鹤的自由,就不一样了,他一心谋求自己远离纷争,远离那些肮脏的事业,同时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忤逆,而让家人寒心,他太温柔了,温柔到即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当然,这也是有顺位的,比起微不足道的陌生人,他应该还是可以舍弃的,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吧。

写到这里,就连我自己都开始不怎么确定了,他能不能狠下心,是一个问题,突然,我觉得有点看不懂了。

我觉得他的温柔会害了他,我不免多了更多的担忧。

但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我现在想这些,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那个道长的批语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再好奇了,大概我不想再多一件伤心的事情。

就这样,我断断续续地写完了这些,捏着烟嘴的左手一直在颤抖,我想起了中考那天早晨,我的手也没有那么抖,但是左手的中指关节上确实被烟蒂烫了一小块疤。

望着那食指上的戒指,我心绪万千,想起和杨芡美好的时光,我不再感到哀伤了,我最终知道,人是无法战胜现实的。

只是每每回想起,总觉得可惜。

我最后努力了么?

拿出那张已经叠起,展开无数次的信纸,看着娟秀的字迹,映在眼中的,是杨芡那张温婉的脸。

她的声容,我的印象过于深刻了。

无论多么悲伤的事情,我一想到有人还在远方期待着我,就能够稍稍安心。

我知道,那只是为了能让我振作的美妙谎言,她最终是彻底地离开了,没有一丝的可能了。

但是,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梦,一个不会像泡沫一样的梦,一个理由。

只是过了将近三个月,我却觉得时间没有走过多久,我觉得我仍然是那个因为爱人的离去而嘶吼的少年。

那些说不出的话,最后全都躺在了我的草稿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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