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潇从棺材里探出头来。
昏暗中,她看见那个虚幻的老人趴在陆鹤之的身上。
陆鹤之绝望的挣扎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潇潇脑海中不断地反问着自己。
她内心充满了愧疚。
自己间接害了一个好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房间里只剩自己和陆鹤之两个人。
它的目标,会不会转向自己?
一想到这,陆潇潇马上用力捂着嘴巴,缩回了头,躲在棺材里喘着粗气。
老人生前是钉棺材的。
岭南地区农村里老一辈人都不接受火葬,所以棺椁下葬这种传统还在勉强维持着,做棺材也有一定的市场。
陆潇潇不懂什么古董,也不了解历史知识。
可是透过外面微弱的手机灯光,她还是能看出,自己躲的这幅棺材一定不简单。这木料非常厚实,上边的篆刻的花纹非常古朴,边边角角处还沾着不少黄土,散发出一股子土腥味。
这大概并不是新钉做的。
这是坟头里挖出来的!
一想到这她就更加紧张了,这不就意味着现在自己躺着的地方曾经躺过古人吗?
陆潇潇左右四望,并没可怕的东西。
这里头原本存在的应该全部都被拿出来了。
唯独脚边还放着一个灰色的陶罐。
外边的陆鹤之再次嚎叫起来,显得痛苦万分。
陆潇潇捂住了耳朵也挡不住这声音。
但是慢慢的,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产生。
要不要救他,救他也为了救自己!
她咬了咬牙根,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这个念头就在她心里徘徊了几百遍。
陆潇潇深吸一口凉气。
她猛地抱起脚边灰色的陶罐,站了起来,跳出棺材,跑到老人身边,对准它的后脑勺,猛地砸下去。
陆鹤之这一刻刚好回头。
他眼睛都瞪大了。
果不其然,陶罐穿过了老人虚无的脑袋,朝陆鹤之脸上砸去,陆鹤之下意识伸手挡住。
哗啦,陶罐在陆鹤之手心炸开。
里面散发着绿色荧光的液体溅了陆鹤之一身。
“你他妈的坑死老子了!”
陆鹤之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是一声怒吼。
陆潇潇害怕的退了两步。
它······是鬼吧?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绿色液体接触到陆鹤之皮肤的一瞬间,陆鹤之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也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
——
陆鹤之在下一次挣扎时,他愣住了。
他摸到了抓着自己后颈的手。
那只手冰的仿佛刚从古井里捞出来。
“我能碰到它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陆鹤之反应倒是很快,拧足了力气转身抓住了老人的手,然后大吼一声,全身发力,把老人甩了出去!
他一骨碌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自己也变得虚幻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都转换成了老人的状态。
陆鹤之来不及多想,危险还没有解决。
他再次盯向老人,想用目光再次定住它。
但是情况发生了改变。
老人不再紧盯着自己,仿佛是失去了目标一般,诡异在原地徘徊了几刻钟,然后退回到黑暗里去了。
过了好久,陆鹤之才确定危险消退。
他差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陆潇潇余光盯着那处黑暗,战战兢兢走了过来,伸手想去拍拍陆鹤之的肩膀。
可是刚伸过手去,却摸空了。
“你是人是鬼?”陆潇潇嘶声后退两步。
“我要是鬼之前还会被你吓到?”
“那东西走了,对吧?”
陆鹤之懒得回答她,那东西确实走了,他莫名多出了这种奇妙的第七感,仿佛是能闻到同类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手巴掌痒痒的。
低头一看,一只眼睛赫然出现在右手手心!
“操,这什么?!”
如果右手是一件东西,它就被陆鹤之甩出去了。
那只眼睛和蛇眼很像。
竖瞳,但是看起来却有些呆呆的,瞳孔里没有高光,很浑浊,还时不时眨眨眼皮。
陆鹤之能感觉到,手心里的这只凭空长出来的眼睛,是拥有独立的视网膜和神经细胞的,只不过就如同近视眼一样,看什么都很模糊。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在看着右手手心,而自己的手心在看着自己。
陆鹤之本能的让这只眼睛闭上。
果然,除了胯下的内个器官,所有的体表器官都是能受意识神经控制的,手心里的眼睛乖乖的闭了上去。
闭上后,手心看起来就像是多了一条伤疤,与平时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手心眼睛闭上去的一瞬间。
陆鹤之虚幻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
这只眼睛,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是起源于刚才那个在手里打碎的陶罐里面的绿色液体吗?
是它的原因才使得老人丢失自己这个目标的?
那老人是什么东西,现在自己又是什么东西?
一连串问题浮现在陆鹤之脑海里。
他还没来得及喘气。
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吓了俩人一大跳。
“你······你手机响了。”陆潇潇弱弱的提醒。
“我当然知道我手机响了。”
陆鹤之现在一听到这个女孩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恨不得把这个坑了自己一路的笨蛋关棺材里一晚上,果然胸大无脑这个典故不是没来由的。
捡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并不是陆潇潇的手机号,陆鹤之犹豫了片刻,便接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中央疾控中心。”
对面是熟悉冰冷的机械的人工模拟女声。
“你们······到了?”
对面听到陆鹤之的声音很意外。
仿佛他们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人活着而已。
“我们已经到达现场,请您配合一下。”
——
一楼的大门被推开,探照灯刺眼的照了进去,整间一楼大堂都被晃成了白色,随着门的开启,外面涌入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陆潇潇捂着鼻子激动得快要哭了。
外面涌入一个个穿着白色生化服的专员,他们脸上的防毒面具冰冷吓人,陆鹤之印象里也只有在《生化危机》里才见过这仗势。
可如今,恐怖事件的主角变成了自己。
他下意识把右手背到身后。
那些中央疾控中心专员们背着枪,每个人都有一样特殊的装备。
那装备就像火焰喷射器,容纳液体的装置背在背上,散发着液氮一般的浓烈白雾,而喷射口安装在防化服手臂上,大概是某种喷射消毒装置。
陆潇潇想马上跑到他们身边。
短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人类,还是国家有关部门的特殊人员,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站住,第一次警告,不要动。”
没想到,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喝令叫停了。
专员们纷纷举起了枪。
冰冷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两个人。
陆潇潇脸上激动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为惊愕。
她慌张的举起了手,不知所措的回到了陆鹤之身边,陆鹤之闻到了那群人身上散发的生物激素,是恐惧的味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拥有了某种猎食者才有的本能。
他们也在害怕。
他们身上的枪,绝对对付不了那些东西,枪是用来威胁人类的。
他也很配合的举起了手。
“你就是报警的人?”一个专员上前问陆鹤之,他谨慎地与陆鹤之保持了三米的安全距离。
“是我。”
——
陆鹤之和陆潇潇被枪口抵着后背出了门。
外面的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整个大门通往外面的路,都被半透明的充气生化隔绝仓与外面的空气隔离开来,地上飘荡着刺鼻的白色水雾,透过模糊的隔绝仓,他看到了外边闪烁的警灯。
陆鹤之这个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阵势。
他只觉得后怕,这件事看起来真的很严重。
同时,从疾控中心的处理方式可以看出,这不是个案。
像老人一样的怪物绝不止一个,它们或许就藏在黑暗的街头巷尾,或许就在某个房间的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