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的明白吗？”

王文乐侧目望了陆鹤之一眼。

陆鹤之摇了摇头。

王文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能懂，你只要明白——人类，现在，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第一次摸索到了神的力量，那就好了。”

王文乐说出这句话时，带着一种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来自科学家的傲气，她挺着胸膛，眼底闪着光。

这一瞬间，陆鹤之甚至觉得她的气质已经无限逼近记忆中教室里挂着的历位伟大科学家。

如果不说，还以为她才是粤市中央疾控中心的总师，而不是她旁边那个有些不搭边的老头子。

回到她说的话。

【神的力量。】

这个名词也在那份被解密的档案中出现过。

什么是神？

神的力量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

终于走出了花岗岩走廊，又穿过了一道厚重的闸门，三个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黑暗中。

黑暗的中心，摆放着一张花梨木办公桌。

办公桌上的老式台灯发出昏暗的光。

刚来到这里，陆鹤之就被刺骨的寒气吹的抱了抱肩膀，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下了，现在穿的是一件单薄的纯白连体袍子。

显然庞德诺夫是有目的把自己带来这里的。

他径直走向那张办公桌，桌面上是各种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一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还有一瓶瓶身已经斑驳的伏特加。

拿起那瓶伏特加，骚包老头拧开瓶盖，对准鼻孔神吸了一口，发出一声陶醉的呻/吟后，抬起瓶身咕咚咚灌了几口。

一看就是老苏联人，老酒鬼了。

“哈——”烈酒所带来的灼烧感让他吐了一口热气：“冬宫牌伏特加，斯大林时期酿造的，这瓶酒的年龄比你俩加起来还大。”

“伏特加，在我们俄语里，就是水的意思。”

“也只有这样浓度的烈酒，才能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随开随喝。初入口有些辣舌头，但是回甘上来的芳香简直美极了。”

吨吨吨。

庞德诺夫仰起头，又喝下了几大口。

“如果再来一口鱼子酱······”骚老头子喝了酒后，开始上头了，脸上红彤彤的，给人一种年轻十几岁的感觉：“小陆，你爸，最喜欢这种搭配了，冬宫伏特加配黑海鱼子酱。”

陆鹤之有些不知所云。

走了大半天，就为了来看他喝酒？

他转头看了看一边的王文乐，王文乐也注意到了陆鹤之的眼神，她摊了摊手，嘟起嘴朝庞德诺夫的方向努了努。

意思是，他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我早就习惯了。

不过，王文乐有一点不明白。

这瓶酒可是老头子的宝贝，几乎不舍得喝一口，说里面藏着他的青春，没想到今天这么大口的灌了起来。

庞德诺夫走到陆鹤之面前，举着酒，搂住了陆鹤之的脖子，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陆鹤之的眼睛，眉毛。

陆鹤之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过了半响，骚老头再次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隆隆回荡在空旷的黑暗里。

“该死的神，Сукинсын!这次谢谢你，那么多年了，终于让老子遇到了好兄弟的好儿子。”

“真的，见到你，真的就像见到了你爸。”

陆鹤之明白了，他是真喝高了。

但是他并不反感，反倒觉得莫名的亲切。

“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庞德诺夫喷吐着酒气，把那根粗壮的雪茄塞进了陆鹤之的嘴里。

“中央疾控中心。”陆鹤之说。

他烟瘾其实早就上来了，但是他那包七块钱的红塔山早不见了，于是习惯性的深吸一口雪茄。

咳咳咳！

这一口差点没把他的肺呛出来。

他第一次抽雪茄，哪知道雪茄基本不能过肺。

抽雪茄只是享受嘴尖的烟草熏香味罢了。

“答对了一半，我们在粤市中央疾控中心的中心区域······”庞德诺夫打了个响指，瞬间几道射灯从穹顶照射了下来！

陆鹤之被吓了一跳。

再次抬头，他差点没惊讶的把那根雪茄吃下去。

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雄伟场景，突然降临在面前。

那一刻，陆鹤之人生第一次被震撼到了。

这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穹洞，其穹顶之宽广，之高大雄伟，堪比粤市最大的人工钢结构体育中心。

穹顶被几根天然的钟乳石巨柱支撑，巨柱上至上而下雕刻满了镂空的栩栩如生的石像，其内容大概都是人类与某种怪物搏斗。

那些石像之逼真，之巧夺天工，甚至将杀气这样虚无的东西都夸张的表现了出来，让人一愣神就觉得它们下一秒就会动起来，陆鹤之一眼就认出——

那些怪物，都是魑！

而最让人惊叹的，还是办公桌正后方的一座巨大石像。

石像的规模之大，堪比乐山的大佛，其头部之高，甚至连射灯的光线都照耀不到。

石像雕刻的是一只类人的爬行动物，就像是中华神话图腾中的龙，它古奥，令人生畏，盘坐在巨石上，真的就像巨大的神明在俯瞰人间。

整座穹洞的石刻石像规模，远比遭受风霜战火侵蚀的洛阳龙门石窟要雄伟的多，精致的多，庞大的多。

陆鹤之愣了愣，这个爬行动物，自己居然好像在哪见过。

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粤市中央疾控中心，在粤市正下方花岗岩层800米的深度。”

“上个世纪60年代，九州国在大西北秘密研制核裂变技术，导致面临着北美的直接核打击威胁，美军轰炸机从东南方向宝岛出发，几个小时内就能覆盖全国，那个时候九州国全国各地都在深挖地下掩体。”

说到自己亲身经历的历史，庞德诺夫兴奋的打抖。

“粤市作为九州国东南方向最大的城市之一，当然不会落下，在周围居民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夜间作业，动用了一万多人力以及重型矿机。”

“就是那么巧，原本为了挖地下掩体，却没想到发掘出了千年前人造的神迹——位于地下八百米之神的神枢所。”

“根据雕像上的文字，能推断出雕像被雕刻于公元前250多年，也就是距今两千多年前，那个时候是什么朝代来着······”

庞德诺夫醉醺醺的问王文乐。

“秦末至西汉时期位于九州国岭南地区的一个政权，九州国史称南越国，亦称南粤国。”王文乐如是说。

“天知道你们两千多年前的汉人祖先们，是怎么找到如此之深的地下溶洞，又是怎么挖掘八百米来到这里，并且在这个庞大的地下世界雕刻出这些鬼斧神工的石像的······”

“直到本世纪初，中央疾控中心正式接管神枢所，并且在神枢所原本的基础上建立了粤市疾控中心这座庞大的地下堡垒。”

陆鹤之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他站在原地，不停的转身，仰望着这些跨越了千年来到自己面前的奇迹，那个时代的祖先，居然用简单的镐子，锄头，铸造了这么一个深埋在地下的神枢所。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雕刻如此大规模的石雕？

“你想的没错，不愧是陆解放的儿子。”庞德诺夫用力拍了拍陆鹤之的肩膀。

陆鹤之愣了愣。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魑，在千年前，就被人类发现了。”

“其实各大古文明都对魑有所记载，但那些古文明几乎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只有你们中华文明依然在传承。”

“所以中华文明也有最详细的对魑的文字记载，以及各种关于魑题材的文物流传下来。”

“科学是需要传承的，目前国际上公认的【屠杀坐标】【猎杀法则】这样的关于应对魑的方法，也是从九州国的古籍中得知的。”

“而九州国，也是最早建立应对魑的组织的，你看左手边角落那块石碑，上面记载着【冥府判官】在朝堂上被南越王授勋。”

“冥府判官？”陆鹤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这个古老的机构，用你们的话来说，就类似于一个衙门。这个衙门直隶于皇帝一人，冥府，取自汉语里的地狱，而冥府判官，意思就是来自地狱的判官。”

“这些判官的日常工作，就是负责猎杀魑。”

“只有地狱的判官，才能对抗来自地狱的魔鬼。”

“现代九州国中央疾控中心的前身，就是传承了数千年的冥府判官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