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回到小团子醒的时候，冥子修已经陷入深睡。

日落向西，小团子腹部不适已经缓解了很多，不想在冥子修身边多留，醒了之后少女提了裙摆就离开了。

到了桃林，少女呆呆坐在温泉边上，抱着膝盖，下巴歪着看天边的月亮。

前一阵月亮还是圆的，这几天像是被天狗一口一口吃掉了一般。

在人间已经快五日了，时光稍纵即逝。

这是在天界不曾有过的感受。

天界永昼，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甚至神仙不需要睡觉，永远在过着同一天。

心里像坠满水汽的花骨朵，胀的难受，没有原因，就是无法释。

后半夜的时候，小树过来了。

少女还有些惊奇，小树学着她的样子抱膝坐在泉边，歪头看她，问：“小姐在想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睛：“在想，小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树笑开来：“小姐和公子，和小树都是一体的，小姐在哪里，公子和小树都能找到小姐。”

少女不信：“真的？”话音刚落闪身化作桃花隐在树上。

林中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小树，我在哪？”

小树故意在林中踱步，转了一圈，小团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正要现行，就被小树摘了下来。

小团子转身落在地上，晃着肩膀，摇着脑袋：“不算不算，再来。”

小树在草地上找到了化作小草的小团子，在岸边找到了化作石子的小团子，最后少女起了兴致，化了一场漫天花雨，正落在小树身后。

小树笑吟吟的：“上次看见小姐这么开心还是刚遇见公子那会儿呢。”

小团子愣了一下，花雨瞬间消失。

少女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小树：“小树，刚刚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嘛。”

小树坐在少女身边：“嗯！”

少女声音带几分黯淡：“不管在天界还是人间，我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看，我走了这么久爹爹娘亲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商颜东离转世成人，乐羡悲惨但有来处，刑主脾气古怪但受人敬畏，包括夙夙，北寰一颗心都在夙夙身上，小树你也是，可是我，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啊。”

越说到后面，少女声音越低。

小树不解：“可是小姐就是夙夙，夙夙就是小姐，小姐是王都最好看的妖怪。”

小团子：“王都有几个妖怪？”

小树掰着手指很认真数了数，抬眸认真回答：“十二个。”

小团子反应过来：“小树怎么知道夙夙是妖怪？”

小树咧嘴笑开了：“因为小树也是妖怪啊，不过小树没有小姐厉害，小树妖灵不全，神志不清，容易困。”

妖灵不全，神志不清？

小团子有些疑惑，问：“那，北寰是妖怪吗？”

小树摇摇头：“公子是人呢。”想了想，补了一句：“不过公子魂魄不全，所以也容易困。”

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夙夙的样子变了，北寰和小树都认不出。

为什么北寰和小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不需要进食，一个不是完整的妖，一个不是完整的人。

小团子突然认真，对上小树的眼睛。

小树眼睛清润，在月光的映衬下十分明亮，隐约可见盘桓的树根。

是了，小树是树灵，应该是夙夙助他修炼成妖，虽修出了人形，却始终无法炼成完整妖灵。

“小树，可以告诉夙夙夙夙和北寰的事情吗？夙夙记不清楚了。”

小团子循循善诱。

她已经是桃妖夙夙了，那便先把桃妖夙夙该做的事情昨晚吧。

小树还是摇摇头：“不开心。”

“嗯？”

小树突然握住小团子的手：“小姐不喜欢小树提之前的事情，小姐会不开心。”又拍拍胸脯：“小树会保护小姐，不让小姐不开心。”

夜色深了，小树站起来，往草房子方向走，还呢喃着：“小姐要小树保护公子，小树不会让小姐失望的，小树不会的。”

“小树！”小团子喊住他。

小树疑惑转身，因着太困身形晃了一下：“小姐要和小树说什么？”

小团子笑开来：“我叫阿初。”娘亲取的名字，因着创世初神在白夙初神魂破碎之际以心头血凝魂，取名阿初。

“阿初，我叫白夙初。”

小团子扯开大大的笑容：“小树，记住咯，以后不要叫我小姐，我不喜欢，叫我阿初，就像我叫你小树一样。”

小树也笑了：“小树知道了，阿初。”

过了一会儿，小树又说：“阿初以前喜欢去不同的地方，要是阿初真的不开心，可以回苍山，小树希望，阿初能一直像今晚一样笑。”

没有来处就没有归途，要是能寻个来处就好了，白夙初笑。

点了点头：“好。”

小树又说：“小树就不陪阿初回去了，小树要照顾好公子。”

白夙初眯眼笑出了眼泪，点点头说：“好。”

阿初可以去不同的地方，要是真的不开心，就去来处看看。

白夙初心里有些感动，和小树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好像真的有了名字。

小树说了夙夙的故乡，就像阿初拥有了故乡。

炎琅和白紫宸的右相府，不是归处。

白夙初觉得是归处的地方，才是归处。

少女还是一身宽大衣袍，到了城门口，已经是后半夜。

白夙初好脾气地问守卫：“你知道苍山在哪里吗？”

颐指气使的守卫仿佛在无聊的黑夜里找到了消遣之物，聚集一起调笑：“苍山？小娘子说的是哪个苍山？天下之大，大大小小的苍山可是数不胜数呢。”

有人生了龌龊之心：“苍山很多，深夜不归的小娘子可只有一个，不如......”

话没说完，有人打断：“不好吧，今夜咱们可是有任务的，那西辽的探子不还没抓着呢嘛。”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天都快亮了，马上换岗了，估计探子也不会过来。”

白夙初看着五个穿着布甲的男人带着猥亵的笑来抓自己，手下凝气。将一群人掀翻。

正在这时，一黑衣人骑马飞奔而来，一圈人在地上直不起腰。

黑衣人蒙着脸，手法熟练地解下队长腰间的钥匙，看白夙初不急不缓地，等着眼睛好奇看着他，说道：“姑娘不跑？一会儿换岗的人就要来了。”

少女疑惑：“为何要跑？”

地上一个士兵趁机吹了哨子，黑衣人一愣。

白夙初狡黠一笑，拉住男子的手，隐没在黑暗之中。

刚刚不过是想以凡人的方式问路出城而已，既然这些凡人不善良，做个妖怪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