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夙初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柔软的大床上。
入目天光已大亮,抬眼是木刻的床顶,一副惟妙惟肖的仙女图映入眼帘。
撑着被子坐起来,一阵晕眩。
大概是那日神魂受损,现在仅靠乐羡与冥子修的两滴心头血系着神魂和肉身,那一百年修为不过堪堪能支撑她日常活动而已。
环视一周,并无乌墙,只隐隐见东边青山山顶,眼前东元街景尽收眼底。
清晨打渔回来的渔民正坐在院中用迟来的早膳,孩童在院中奔跑,妻子在一旁晾晒衣物。
东园街北面脂粉铺子,成衣铺子,丝绸铺子,茶楼馆子都已经大开门庭,落入白夙初耳中确是寂静无声。
街上人来人往,偶有车队经过,常有官差巡逻。
东园街的官差一身黑色官府,腰间配暗红色刀带,一把三尺青锋斜跨着,不像是官差,倒像极了侠客。
白夙初下床好奇环望,发现自己置身于落红院楼顶,应当是冥子修设的结界,她往前一寸,结界就往前蔓延一寸,她往后一尺,结界便往后蔓延一尺,隔绝尘嚣。
落红院门前倒是清冷的很,大概因为是白天吧。
白夙初觉得新奇,两百年来,她所能做的最多不过是瞬间移动和制造破绽百出的环境而已,力量弱的连一只猫都困不住。
冥子修竟能设置这样牢固且神奇的结界。
转身向后奔跑,想找出口,绕了一圈,却不知该如何出去。
跑的时间长了,有些体力不知,干脆不找了,回到床上半躺着发呆。
她出不去,他们也不会总关着她不是。
过了一会儿,炙玥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了。
女人一身暗红色绣孔雀袍子,长发高冠,戴一顶金色镶红宝石发冠,步步生莲,摇曳生辉。
白夙初看的有些痴了。
到炙玥已经坐在床边才反应过来,跟在炙玥身后的两名侍女偷偷捂嘴笑了。
“笑什么笑?给小姐梳洗打扮,晚些陪公子去海上。”
炙玥轻声训斥,转身过去发冠上的流苏正打在已经坐起身的白夙初脸上,白夙初伸手去抓,一个着浅绿绣贝母花样袍子的少女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声音也轻轻柔柔生怕吓着她似的:“小姐当心发冠勾手。”
炙玥听了很是无奈:“清灵,我的发冠做工就这般差。”
清灵讷讷地收回手,冲炙玥撒娇:“清灵也是怕小姐扯冠子伤了姐姐的头发。”
炙玥笑笑,吩咐道:“你们两个不要每次我一来就连根头发都护的紧,我先下去了,给小姐熟悉打扮好直接带下来。”
说罢也没和白夙初打招呼,直接站起身离开。
白夙初感受到她的不善,也很知趣地没说话。
待炙玥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
炙玥一走,两个丫头脸上没了表情。
另一个着浅蓝绣鸟雀的女子手上端着衣服和步摇,一言不发,清灵低低俯身做礼:“小姐,坐到塌下来让清灵清蓝为您洗漱梳妆吧。”
白夙初想说些什么来应,开口寒暄的话却说不出口。
清灵说话倒是得体的,只是依然面无表情。
到了,白夙初只说了个好。
两人先是默默给她换了件浅粉色对襟绣桃花交领,两人一前一后帮她系好襦裙带子,披上粉色鎏金外袍,十分仔细。
发髻没怎么搭打理,只由着一头长发披散着,自额前分出一条线来,编了两根松松的辫子,缠着珍珠流苏链子垂到胸前。
打理完才发现,没有准备鞋子。
“不如小姐跟着我们姐妹下楼去取鞋子吧?”
清灵提了建议。
清蓝只微皱了眉头并无反应。
白夙初本就被一件又一件衣服磨了没了耐心,只说了句好。
赤脚下了地,跟着两人往东面走,走着走着两人突然消失,白夙初没反应过来,倏地一下坠落。
少女想捏个飞行决,竟一点修为都分不出来捏决了。
无奈,少女紧闭着眼,直至落地。
睁眼,是一个十分华丽的房间,大约能容下百余人,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大红色纱幔,四面开窗,有风吹过,仿佛置身仙境,乐羡和冥子修正在书桌前练字,清灵清蓝一左一右在磨墨。
来不及思索,为何一同出来的清灵清蓝却快她十分,清灵声音已经响起:“公子,小姐下来了。”
冥子修转身看见少女怔怔站在那里.
十四五岁的身体和脸蛋,及其诱人。
冥子修眼光略过身边笔下未停事不关己的乐羡,意味不明弯起嘴角,狭长的桃花眼带了笑:“清灵,夙夙姑娘现在是落红院的红字牌姑娘,叫小姐有些欠妥。”
白夙初一愣,才听懂冥子修的话。
她还好奇昨晚乐羡醒来之前,冥子修为何要在船顶上将落红院的大致情况告诉她呢。
白夙初目光落在乐羡身上一秒,那人笔下行云流水,不曾抬头。
白夙初兀的笑了,不知是对冥子修说还是乐羡说:“公子,阿初做这傀儡可有期限?”
乐羡依旧没有反应,冥子修饶有兴味的回答:“傀儡阿初嘛,不过两百年而已,傀儡夙夙,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