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昭快马加鞭地落在了我的手里,众人朝北行了大礼,受七冠凤麟之后,从此简欢正式成为良娣,一跃成为太子的宠嫔。
人在这时候自然是要风光一阵子的,世上唯得意和爱意是挡都挡不住地。
昆兰看着有些别扭,便跑来向我抱怨说:“我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像你这样把自己夫君往别人怀里送的!简欢再受太子喜爱也顶多当个良家子,这一上来就晋升到了良娣,是不是……养虎为患啊?”
“养虎为患吗?若真如你所说,那我现在杀了她你可愿意?”我故作严肃,转而笑道,“你的提醒我记下了,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都是后话了,鬼知道简欢会对我忠心多久。就像她和品霜从前都是昭贵妃派到我身边的人,最后还不是临阵倒戈投靠于我。
昆兰又追问:“可是——今后你有什么打算?难道一直和太子……不温不火?”
“这没什么不好。”
“郡主,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裕王还念念不忘?”昆兰伏在身边紧握我的手,像是审问。
我挣开手,走远了。后来想到我在感情上没骗过昆兰,于是抹头回答:“我从未想过要忘过,何谈要念念不忘?”
“荒唐!你和他不过是小时的情愫,长久不了的,现在你们长大成人了就不能算数了——”
“谁告诉你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气红了双颊,差点把眼珠瞪出来,生气我身边最清楚这份感情的人如今也要来浇灭我!
“我说的当然不算!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啊,裕王将来也会有自己的王妃,有自己的孩子……自打你嫁给太子的那一日起,你们之间就像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交汇在一起——”
“你!闭嘴!别再说了!”狠狠地指着她。
我脑海一团乱麻,眼里的事物都失了色彩,披上了熟悉的绿色。昏黑之中我奔向昆兰,一手把她摁在地上,掐住她脖子恨不得拧断!昆兰的惨叫让我瞬间清醒,我,失控了,可我控不住了,手松不开,恨停不下来。
万幸的是昆兰有些功夫,一掌击中我的厥**,使得我当即昏迷过去。
太子此时正巧路过,从窗外留意到昆兰点了沐浮优的穴而使之她昏迷。
“昆兰,你好大胆子!你想对太子妃做什么?”他慌忙闯入。
“殿下恕罪,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子妃她刚刚和奴婢起了争执,发了疯似的想掐死我,她应该是失控了,我不得不暂时稳定住她。”昆兰瑟瑟发抖,被这两位吓得不轻。
“先杖责五十再说!”他不假思索起来。
昆兰此时心慌不已,不是为五十杖刑而心慌,是害怕太子乘人之危,趁沐浮优晕倒借机泄愤于她。
再心慌都是无用的,昆兰还是被送到了刑司太监那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沐浮优抱进内殿,生怕惊醒了她。沐浮优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碰了碰,泪痕是新的,还很热。
他印象里的沐浮优从来不配拥有眼泪,昆兰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话让她这么悲伤,太子好奇心突然被点燃了。
仔细想来,好像他也从没见过她昏睡的样子。虽然沐浮优曾经在他的御车里睡了三天,但那三天沐浮优都是打坐入眠的,就连平躺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很少,即使他们是夫妻。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本来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掉一个人,最后又狠不下心,更是稀里糊涂落入了她的圈套里。他十分清楚地知道,简欢原来是昭贵妃的王牌,但又阴差阳错地成了沐浮优手中的美人计。
结果是他心甘情愿地中计了,他比谁都想知道沐浮优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去做,最后再悄问一声她为何这样做。
但是让他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沐浮优会突然失控,失控到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下手。
他轻触了沐浮优的鼻尖,随即引发出一种令人酥麻的痛感,这感觉让他垂眼、敛唇、含笑。
沐浮优猛地突然抓紧丝被,嘴里念叨着“后土”,这次他真的走开了,也许是出于对沐浮优的习惯性鄙夷,或是出于自己的声誉,一阵挫败感油然而生。
“殿下,你去哪儿?”简良娣看到太子殿下匆匆从太子妃房里走出来,便追上去问。
“没什么……天黑就起风了,你赶紧回房休息吧!”
她含情脉脉,但在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小情绪:“那您今夜陪臣妾可好?刚刚徐嬷嬷做了一重特别好吃的苏糕,殿下也来尝尝?”
“不了,今夜还有公务在身,崇山书院的大先生们等着我面见,你若寂寞,就等太子妃醒了同她一道品尝吧。”说完,
“其实那是我做的,怕你不敢吃——”还没等她说完,太子轻轻地起步,重新走开了。
简欢落寞地躲在风里,顿时明白了一句话——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看着她那副尴尬样子也有些心疼,记不清我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走到她身边,陪她去吃苏糕。
“感情是个容易廉价的东西,一旦全部抛售出去,很快就会血本无归。”我问她,“你是不是爱上太子了?”
她放下嘴里的吃食,郑重地跪下:
“简欢并也不清楚。我知道瞒不过太子妃便大胆说实话了吧!我看到他从太子妃房里出来,确实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想到您是正宫娘娘,有容纳我的气度,而我却没有。”
她怕我生气便补充道,“当然您的气度不是我这种人能比的。”
难得她如此真诚,我很想说并不是我大度,而是因为我不在乎。
“地上凉,快起来吧!你要明白没有谁能把你一直当做唯一,但是自己可以。我还真的挺喜欢你这性格的,相信我们之间联手会很长久,很愉快。”
崇山书院临路二里,过了奈何桥便是名冠天下的秦淮河。既然是来到金陵,那必少不了去赏一赏秦淮风月。
桨声灯影下,伶人素口悠唱着“月下凭栏鲛人泪,顶上鞠、浇人间,夜湿寒、安知我?桂枝难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