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潺潺,朦胧中树影勾阑,江水中始有新荷绿,尚小如钱。
朝禾的身影在夜色中尤为单薄。
“反正都是用来滋养异珠的人,不如祈王娶了我,我为你护着这宝物。”
周演握着油纸伞柄的手紧了些许,思索了片刻,对着朝禾说道:“你当真想赌在一个我庶子身上?”
“不,我当真想赌到你身上。”
“……”
周演看着朝禾没再说话,心想着这姑娘却是比小时候活泼很多。
不多时,雨更大了些,池塘边修得低,眼看着存了的水慢慢多了,二人便朝着酒楼的方向走着回去。溅起的雨水,打湿了朝禾的裙摆,她走得有些不稳,一脚深一脚浅,脚踩下去溅起的水是不是甩到了周演的衣服上。周演微蹙眉头,快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了朝禾的胳膊。
“我知道你晚上看不清楚路。”
周演也不看朝禾,只是简单的一句,似乎在对朝禾解释,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到了酒楼门口,远远看到架着马车的一行人,颇大的阵仗。朝禾从周演手中抽回了胳膊,整理了一下裙子,向周演告别。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殿下。殿下好好权衡一下,提亲要有礼数,我在王宫等着,可你断然不能让我等太久。”
说完,也没给周演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朝着马车走去,单薄的背影在大雨中逐渐模糊。他快步向前走,到了酒楼门口,但没有进去,转身移到了左侧墙壁,贴着墙壁到了黄鹤楼后街的马厩中。齐刷刷的一排死侍穿好了蓑衣,牵着马待命。周演从小五手中接过蓑衣穿上,翻身上马,同一行人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周演第一次见到朝禾的时候天气不似今日般恶劣。十年前,阳光微暖,燕忙莺懒,空中落花飘坠,轻飞乱舞中点画了青林。周演七岁,同母亲住在顺昌殿,他清晰的记得那日院落中柳条似珠帘散漫,垂垂欲下,被风扶起。他刚学骑射,技艺极拙劣,每练一次都弄得手上都是伤,破了皮的极疼。而父王却一再嫌新长起来的这一代娇气,又说了些许责罚的话。他下了学,委屈的跑到母亲殿中,想博得些许安慰。不顾婢子们阻拦,冲入殿中,可母亲却无暇顾及他。
殿中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娘子,怀中抱着并入膏肓的孩子。朝禾三岁,蜡黄着小脸,毫无生机。母亲同姬国世子妃的眼泪在这般好的天气之中尤为显眼。朝禾胎里不足,自打出生就带着病,天下良药恨不得都用在她身上,但只能勉强保命。本以为靠着药灌着挺过了寒冬能撑几个月,姬王妃就带着她回家省亲。姬妃何家同周王妃薛家世交,眼看着朝禾气血耗尽,姬国妃便带她入宫寻得一同长大的姐妹想想办法。
周演第一次见到的朝禾是个病痨,十年未见,朝禾能有如今的光景,可见百国窥觊的异珠的确是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