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翰和黎笑笑为了确认一些需求上的问题，一起往客户处出发。陈翰开着自己的特斯拉，黎笑笑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打印出来的文档。

“今天再搞定，需求就算全确认完了吧。”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等车时，陈翰搭话说。“我手里这边今天能完成，你那边也是吧？”

“是的。”黎笑笑点点头回答道，目光没有从文档上离开。

“之前你的邮件里，说可以在六月底完成开发，进入试运行？”陈翰又问道。

“……非常极限的状态下有可能。”黎笑笑考虑了一下才说道。“稳妥起见，七月底完成开发已经算是比较乐观的估计了。”

“‘非常极限’吗……”陈翰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笑了起来。

黎笑笑从文档中抬起头，似乎是想看一眼陈翰。但是她并没有转过头来，又低头继续看起了文档。

绿灯亮起，陈翰踩下油门，车辆平稳地加速开始前进。

“有的时候其实你不能完全相信开发的话。”过了一会儿，陈翰又说。

黎笑笑狐疑地看了陈翰一眼，问道：“‘不能完全相信’？”

“有时候开发会把难度夸大，故意拉长开发时间，这样他们的工作强度就小一些。说白了就是偷懒。”陈翰笑了笑说道。

“……我听说的是，开发自己常常会过于乐观，把时间估计得太短……”

“那是新手开发才会犯的错误。”陈翰微微一笑，说：“对于那些老油条们来说，根本不可能。我这几年见过好多人，开发也好，测试也好，都有这个毛病。”

黎笑笑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反驳，但是什么也没说。

虽然黎笑笑的工作能力不弱，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天真得可爱，陈翰心想。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VIP项目要求是在七月底交付。”陈翰说。“最近我时不时还要跑重庆，这边平时你要多注意催一下进度。不能由着开发自己随便搞。七月底才开发完肯定是不行的，六月底完成差不多。不过既然开发自己说六月底能完成，多催一下他们，至少能提交十天到一周左右。”

“……可能性不大。”黎笑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开发那边的排期我看过了，确实很紧张。”

“排期是刘祎峰做的吧？”陈翰问道。

“……几个开发的负责人一起排的。他是其中一个。”

果然，陈翰心里想，果然是他。黎笑笑最亲近的开发人员就是他了，而且黎笑笑对他还特别信任。黎笑笑也太容易被蒙蔽了。

刘祎峰这个人也很奇葩。很明显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黎笑笑。无论是开始时黎笑笑和李恬冲突时他护着黎笑笑的举动，还是现在看似不遗余力工作的样子，他的所有行动，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讨好黎笑笑而已。只是这人也没有那么聪明……

“他那边的进度如何？”陈翰问道。“他接了一些韩天勤的工作吧。”

陈翰是故意问的。他其实在前几天已经知道，刘祎峰被迫接手的工作进度并不太好，毕竟不是熟悉的领域，而且他自己这边的工作也开始有些积压。他只是在提醒黎笑笑。这样，黎笑笑对他的迷信也可以消退一些。

可是黎笑笑的回答却让他非常意外：“没什么问题，都很顺利。”

“顺利？”恰好遇到红灯，陈翰差点踩了油门，幸好一瞬间反应过来换成了刹车。在车辆停稳后，他有些不相信，接着说道：“我听说他那边滞后了。”

“刚开始有一点。”黎笑笑说。“现在已经赶上来了。论效率，倒不如说比以前高了。”

“高？”

“他现在从客户端到后台服务一起开发，所有的调试和验证都由他自己控制节奏，配合起来更方便。原来需要两个人一起开发一天的功能，他自己一天半就可以了。时间上虽然长了一点，但是效率确实更高。”

陈翰一时没有说话。没想到刘祎峰居然真的能妥善处理这种状况，让他本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情瞬间变成了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逼着他去接那些工作，这不是反而给了他露脸的机会吗？这种过于张扬的人，对项目来说不是好事。项目里不需要明星，需要的是合作。从本质上来看，他和韩天勤没什么区别。

“后台另外两个开发，就是和他一起从查理那边过来的人，也在尝试他这种做法。”黎笑笑接着说道。

“……这样很不好。”陈翰说。“我们是团队，需要的是合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团队很难团结的。”

黎笑笑欲言又止，不过陈翰并没有发现。他皱着眉头，在考虑现在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要是刘祎峰做得太好，他就会成为团队的实际领导者，这是陈翰不能接受的。可惜最近还要往重庆跑……

陈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绿灯亮起都没有注意到，还是黎笑笑提醒了他。

两人没有再说话，到了客户公司的停车场下车之后，两人并肩往楼梯走去。黎笑笑今天少见地穿了平底鞋，在陈翰的印象中，这是自年会演出之后的第一次。不论实际上如何，看起来她走路是稳定多了。

“韩天勤的进度如何？”陈翰又问道。

“基本没有。”黎笑笑说。

“上次刘祎峰还是太冲动了。”陈翰说。“本来韩天勤至少还是会做一些东西的，这样一来，影响了他的积极性。对其它人也没什么好影响。”

两人刚刚走到楼梯口，黎笑笑停下了脚步，转向陈翰正色说道：“现在物品模块的进度已经在赶上来了。如果不是刘祎峰，现在肯定还是拖后腿。况且韩天勤本来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应该考虑把他从团队里剔除。”

“这里有很多问题啦。”陈翰一笑。“在技术方面，韩天勤还是很强的。我们如果把他踢出去，其它人会怎么看我们团队？再说对他所属的部门经理也不好交待。以后你有机会带团队的话，你就明白了。”

黎笑笑没有说话。

“另一方面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关键看能不能用好。不管怎么说，刘祎峰的做法都是有问题的。要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做，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大家各忙各的，还要团队有什么用？每个人都去别人手上抢自己想做的东西，剩下难度比较大的没人做，怎么办？”

黎笑笑还是沉默不语，只是把转过了头，不再看着陈翰。

“我知道你和刘祎峰关系不错。”陈翰说着，发觉一瞬间黎笑笑的眼神有些慌乱，心里一紧，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你们刚进公司就一起做测试，后来又一直在同一个项目里，进VIP也是一起的。但是不要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到你对一个人能力的判断，也不要影响到工作，否则会出问题的。”

黎笑笑皱起了眉，但还是没有说话。

估计她一时转变不了想法，陈翰心想。但是今天我说的话，也够让她好好反思一下了。不管她工作上如何努力，毕竟还年轻。

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陈翰说：“我们走吧。”

他们从楼梯走上一楼，和前台打了招呼，等了一会儿，孙经理出来把他们接了进去，直接来到一间小会议室。

三人寒暄坐下之后，孙经理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今天和你们开了一天的会啊。”

陈翰一愣，问道：“上午是谁来了？”

“啊，你们不知道吗？”孙经理反问了一句，见陈翰摇头，才回答道：“是你们那边负责自动化测试的人，一个部门经理，姓冯，还有一个叫李恬的小姑娘。”

陈翰和黎笑笑对视了一下。看得出来，黎笑笑对此也是毫不知情。

“他们也是来确认需求的吗？”陈翰又问道。

“对呀。”孙经理点点头。“主要是聊了一些关于性能、并发相关的需求。你们不知道吗？”

“……今天我们还没有沟通。回去我们再确认一下吧。”陈翰笑着说。“我们先开始我们的部分吧。”

陈翰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三人决定先休息一下，孙经理出去了，会议室里只留下陈翰和黎笑笑。

“自动化测试的需求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直接来见客户？”黎笑笑问道。

“按理说，他们只需要我们的需求文档就可以了。”陈翰思索着说。“之前他们和我沟通的时候，也没提过别的事。”

黎笑笑不再说话，开始准备自己接下来要用的文档。

“我出去一下，等下孙经理回来的话，你可以先开始。”陈翰说着站起身。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