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家老饶聚会无非就吐槽吐槽儿孙的不成器,或者感慨一下时光荏苒,岁月不再,而这里的老人,曾经个个都是玥国的风云人物,都曾是一杆腥风血雨的旗杆,他们的聚会除了别开生面之外,自然另有一股暗流涌动!
“恭迎陛下!”
成和帝摆了摆手,“免了,今日是私宴,各位不必拘束!”完,他看向他们当中的一人,笑道:“伯夷,咱们有许多年不见了吧?”
望月伯夷忙向前走一步,朝成和帝鞠了个躬,“多年未见,陛下可好?”
“人一旦老了,大病、病就找上门了,朕当然也不例外,你瞧着倒是挺硬朗啊!”
“乡下空气好,养人,老臣倒也受益不少!”
成和帝点了一点头,“嗯,改明朕也让人在乡下弄块地种种……”他着着就停了下来,脚下错开了两步,这样被望月伯夷有意挡住的望月静熹便暴露在他的眼前,成和帝扬了扬眉,“伯夷,这是你家静熹?”
着,他打量起望月静熹来,一袭嫩黄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越发雪白,齐肩的短发往后扎了一半,额前只留了几缕碎发,目光清亮,行动间落落大方,看不出有丝毫拘谨。
随后,成和帝一愣,这孩子竟然给他行了个“朝礼”注,众所周知,朝礼是只有政府官员在觐见皇帝时才行的礼仪,无官职在身的女性在觐见皇室成员时,一律是行屈膝礼。
在场的几个人都与成和帝一样诧异,只有望月伯夷面带微笑地目视前方,一点也没有要纠正望月静熹的意思!
成和帝笑道:“听静熹你考了外务省?”着,他把一只胳膊递了过去!
望月静熹怔了一怔,她再怎么气定神闲,也架不住这位皇帝陛下的自来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他的孙女呢!
望月静熹只怔了片刻,就迅速收拾还面部表情,快得让成和帝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只见她向前一步,搀起了成和帝的胳膊,望月静熹还能分神地在心里吐槽:原来皇室成员这自来熟的毛病由来已久啊!那我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到时候看谁熟得过谁了!
于是,只见她嘴一抿,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托您的福,外务省人事部已经通知臣女下个月去上班了!”
成和帝跨过门槛的脚一顿,随即朗朗一笑,问,“怎么是托朕的福?”
“当然是托您的福!要不是您力排众议修改了外务省的招考条件,臣女可能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樱”
以前的外务省是不对外招聘的,都是从京都大学内部招选,依照以前的标准,望月静熹的确没资格考外务省!
成和帝闻言,又是一笑,“那你这个自称也得一并改了!”
望月静熹让改就立刻改了,“好的,陛下!”
成和帝没料到她这么爽快,连个缓冲都没有,就答应下来了。平常那些公卿世家的女孩子见了他,都是一副安静娴雅的淑女范,生怕多一个字就遭了他的嫌弃,他还真没见过这种路数的,一时间觉得相当新奇。
“平常都有什么业余爱好呢?”
望月静熹没想到话题转变得这么快,脸上空白了片刻,随即,想到祖父过这位陛下想让皇长孙娶自己,便明白他为什么打听这些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回避了成和帝的问题,“家父一向严厉,臣一有空便得依照他的要求看世界各地的新闻,做一些翻译给他看,还真没时间培养其他的业余爱好!”这位勇敢的大姑娘在坑爹的道路上无人能出其右,这么重要的场合,她都没忘往外相大人头上扣个屎盆子,在全玥国,她应该是独一份了!
成和帝笑了笑,偏头看了望月静熹一眼,望月静熹立刻朝他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滴水不漏的言谈举止颇有其祖父之风范。
成和帝转头对望月伯夷笑道:“伯夷,要论教育儿孙,朕对你是服气的!”
望月伯夷忙一低头,“陛下,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了些,让您见笑了!”
成和帝笑了笑,不理他,转而问起望月静熹国外的风土人情,望月静熹也乐得配合,讲了一两个她遇到过滑稽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逗得成和帝哈哈大笑!
兰连青拂与望月伯夷并肩同行,听着前面那女孩旁若无人似的跟曾经那个杀伐决断的帝国掌权者侃侃而谈,这份气定神闲就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他感叹地对望月伯夷道:“伯夷,我真是羡慕你,儿孙都这么出息!”
望月伯夷闻听此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家墨玉也不差,独当一面起来比你也不差分毫!”
兰连青拂背着手,笑道:“那改我做东,咱们好好聚聚,让他们也作陪,你得帮帮老哥我,好好指点指点他们!”
望月伯夷连忙摆手,“这指点我可不敢,他们个个都是业界精英,我还倚老卖老,那不成了笑话了吗?”他顿了顿,也没把话死,“让他们陪咱们酌几杯还是可以的!”
兰连青拂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就这么定了!”
后面的长陵沼冷眼旁观了这位外相千金是如何四两拨千斤地让他那位精明的皇帝伯父适可而止的,这反而让他隐隐有些担忧起阿渊了,要降伏这样一个女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话,阿渊那子今竟然没跟着一起来,也是奇怪!
及至听见旁边这两位暗藏玄机的约饭时,长陵沼那清俊的眉目微微一动,心想:看来一家有女百家求了,只是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家了!
一行人有有笑又各怀心思地重新回到了林中阁,成和帝边走边跟望月静熹:“这里,朕记得是第一次见你祖父的地方,那时,你祖父也比你年长不了几岁,现如今,一晃眼,这么年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我们也老了!”
望月静熹保持着矜持而礼貌的微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听话的花瓶角色,实则心里差点骂街:还有完没完了,到底要听这些老东西们多少遍啊?
望月静熹把成和帝送到主桌边,准备回到望月伯夷身边,这时,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望月静熹一顿,疑惑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成和帝笑道:“静熹就坐朕旁边吧!”
望月静熹为难地看着成和帝,“陛下,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朕刚刚还,今日是私宴,不必拘礼,朕与你祖父又是相识多年,论起来也算是你的长辈,陪朕话,不过分吧?除非你是嫌朕人老话多?”
这么大顶的帽子扣过来,望月静熹立马认怂,很识时务地答应下来了,扶着成和帝的手,把他安置在椅子上坐好,才接了成和帝的话,“陛下,臣巴不得多听听您的教诲呢,怎么会嫌弃呢?”完,此人就相当镇定地坐在了成和帝的身边,利索得好像刚刚为难的人不是她一样,非常心安理得地任凭其他人打量。
众人一落,工作人员便鱼贯而入上茶点,一碟碟的糕点陆续上了桌,这时,那茶博士也将煮好的茶端了上来,顿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你尝尝这茶!”成和帝指了指望月静熹面前的茶杯。
望月静熹只得乖乖端起茶杯,口泯了泯,随后,毫不吝啬地给出了高评价,“好茶”
成和帝兴致勃勃地问,“怎么个好法?”
望月静熹愣了片刻,没料到成和帝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光夸好还不行,还得给出好在哪里,虽然,她家有一座茶园,可她本人却是个地地道道在咖啡里泡大的,一年到头都喝不了两杯茶,哪里能品出个好坏出来啊!
她有点尴尬地又拿起茶杯,仔细品尝了一口,拿出写论文的心态,绞尽脑汁地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些好词出来,“入口时,有一点点的苦涩感,随后渐渐浓郁,沉进胃里,有一种绵软之感,令人回味无穷!”
成和帝哈哈一笑,朝下首的望月伯夷一抬手,“伯夷,朕也觉得静熹得不错,改明让内庭司把采购的茶叶换成你这茶吧!”
望月静熹蓦地一抬头,看向成和帝,老人促狭地朝她一笑,显然望月静熹这副被雷劈的表情成功地取悦了他!
望月静熹:“……”
这是挖坑给她跳了,她赶忙看向望月伯夷!
望月伯夷笑道:“陛下想喝茶了,让下面的人一声,老臣让人送些过来就是,何必麻烦内庭司呢!”
这算是委婉拒绝了这个赚钱的机会!
成和帝摇头失笑,“你呀,朕真不知道怎么你好,一点……”
他话还没完,只见门口走进来个青年,他手里牵着一个男孩,正是消失不见的长陵渊,以及本应该在上学的长陵川!
望月静熹见众人都起了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成和帝看了她一眼,随后,他转过头去,板着脸教训长陵渊,“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来?还让长辈们等你!”
长陵渊不急不慢地走进来,嘴角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抱歉,各位,来晚了!”他着,长陵川挣脱了他的手,迈着短腿,朝成和帝跑过去!
“皇伯爷,阿渊哥哥是去接我了,所以来晚了些,你不要骂他嘛!”
成和帝把他抱进怀里,摸了摸长陵川头顶的一撮呆毛,笑道:“行,听川的!”又对长陵渊道:“你上次还问朕,望月博士何时回京都,今日,他来了,去问候一下吧!”
长陵渊:“是!”他转身时,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望月静熹,眉梢微微一动,随即隐去!
“老校长好,多年未见,您还是那么硬朗!”着,他朝望月伯夷行了个晚辈礼!
真不愧是成和帝的孙子,连问候语得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言行举止间多了些青年饶生气勃勃!
望月伯夷忙侧身躲开他的行礼,“长孙殿下使不得,老朽可当不得您这样!”
成和帝笑道:“这有什么可当不得的,他是晚辈,行个礼又有什么要紧的?坐吧!莫要拘束了!”
成和帝指了指身边站着的望月静熹,“这是你老校长家的孙女,”随后,他又笑着对望月静熹道:“这是朕的长孙,你们认识认识,以后,要是得空了,约着一起玩,省得他老是泡在研究院,学了一身的学究气,看着就头疼!”
望月静熹忙朝长陵渊行了个礼,笑了笑,低头看着脚尖,没话!
长陵渊一脸的无奈,可目光中却有一丝雀跃闪过,“祖父,我有这么招人嫌吗?“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行,我答应您,不过,那也得望月姐答应才成!”
望月静熹闻言,蓦地一抬头,正对上长陵渊看过来的目光,她莫名觉得这位皇长孙的眼神很熟悉,可又不清为什么熟悉。
下首的望月伯夷见自家孙女竟然在这种场合下,对着男人发呆,心里就是一紧,他皱眉,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望月静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能陪殿下是我的荣幸,不过,臣不日就要去外务省就职,恐怕时间上不会太宽裕!”
长陵渊轻轻一笑,“没事,我先预约着,望月姐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一声就行!”
望月静熹嘴角一抽,心想:那抱歉,你可没这个机会了!
成和帝笑道:“好,好,好,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在一块聚聚,现在适合你们一起玩的项目又很多,不像六七十年前,什么都没有!”
“姐姐,姐姐,你还记得我吗?”长陵川趁着空挡,从成和帝的臂弯里探出脑袋,朝望月静熹露出了一个带牙床的笑!
“当然记得,殿下!”望月静熹忍住要捏他脸蛋的冲动,也朝他一笑!
“怎么,川你认识这位姐姐?”成和帝低头问长陵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