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听阿毛,他被带到这里之前,是从弇山斋出来的,不如您先问问……”
六哥话还没完,疤爷又上去踹吴尧光,“好哇!我竟不知你还跟弇山斋的那个老妖精还有来往,,她今叫你去干嘛了?”
“疤爷,您得先停下来,您这么踹下去,他要怎么呢!”
疤爷也觉得在理,何况他也踹累了,胃好像有下垂的节奏,看来今运动已经过量了,不能再踹下去了,于是,他大发慈悲地收了脚,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吴尧光现在只有出气的份了,全身都是火辣辣地要炸了一般,他趴在地板砖上,死狗一样一动不动了。
六哥示意黄毛和纹身男把他从地板上提溜起来,那两人照办了,哪知道吴尧光挺瘦一男的,竟然死沉沉的,两人只得合力把他架了起来。
六哥走到吴尧光面前,依旧瘫着一张死人脸,问,“刚听见疤爷的话了吗?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吴尧光艰难地喘了口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想,我现在大也算是弇山斋的人了,出来也无妨,不定他们这些挨千刀的黑社会混混还会忌惮自己。
“她让我帮她开个报社,、以后有什么不好的舆论也能在第一时间处理掉,疤、疤爷,”他这一话,好像扯到了身上的伤处,倒抽了好几口凉气,这才又接着,“您也知道,自从我开罪了三大财团,我就没能找到一份工作,连扫大街都不要我,我实在是没办法的呀!我也是要吃饭的,就、就只能答应她了,疤爷,您就饶了我吧!”
疤爷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你那个老妖精让你帮他开一家报社?”
着,他摸了摸厚实的下巴,“估计是皇居里那个老东西让她这么干的,哼,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想要借助这些外力来保住皇室的颜面,呸,真是活该!”
吴尧光垂下眼皮,遮住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惊讶,听他话里的意思,青虎帮难道还跟皇室有什么牵扯吗?还好像闹掰了,吴尧光才不会自找麻烦告诉他弇山斋现在已经是皇长孙在做主了,要是把这事一昭告下,估计有些人就要失眠了。
“现在再问你一遍,你还有没有什么隐瞒了?”疤爷站起来,走到吴尧光面前,鹰隼似的目光狠狠盯住了吴尧光,“你要是再瞒我,让你见不着明的太阳,你信不信?”
“真没了,疤爷,我、我发誓,绝不敢再隐瞒您任何一件事。”
“哼,量你也不敢,”疤爷拍狗似的拍了拍吴尧光的脸颊,“以后,那老妖精让你办什么事之前都要来告诉我一声,不然,哼哼,想想你外婆和你那个妈,哦,对了,”他着,不怀好意地一笑,“还有你那个当老师的姘头,不想她出什么事的话,就乖乖听我话!”
“我一定听您的话!”
“欸,这才像话,以前的事我大人不计人过,就不跟你计较了,要是以后你再敢跟我耍滑头,那你就得给我心了,”他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尧光,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哪全家死于非命可就怨不得人了!”
这话一出,站在他旁边的六哥眼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是,是,是!”吴尧光连忙回答,他现在是真的服了这些人了,一言不合就要灭人满门,他都怀疑现在是不是法制社会,怎么尽是些奇葩的事被他遇到了。
“把他给我扔出去!”目的达到了,疤爷也不跟他废话了,他打了个哈欠,冲他的弟们挥了挥手。
纹身男和黄毛应了声,一人扯着吴尧光一只胳膊就往门外拖,扔废品似地把吴尧光往外一扔,差点把他全身的骨头摔散了架,大门在他身后“嘭”一声关上了。
此时,日头已经快落山了,霞光铺满了远处的山头,给翠幽幽的山体镀了一层金边,倦鸟开始归林。
吴尧光静静趴在那“撒尿”的使旁边,落下的水花偶尔越过界限砸到他的脸上,是温的。
过了好一会儿,吴尧光才动了动身体,只是那么轻轻一动,他立刻就感觉到刻骨般的疼痛席卷而来,尤其两肋之间,锥心刺骨也不为过,绕是如此,他也忍住没再一次跟尚有余温的水泥地来个“贴面吻”,他扶着水池沿缓缓地站了起来,喘了好几口粗气,凭着本能让不听使唤的两条腿慢慢往外走。
六哥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尧光一步一挪地往大门口龟速前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这只耗子能乖乖听话吗?”疤爷不知何时站在六哥身后,他探头朝吴尧光远去的身影看了一眼。
六哥收回目光,一转身,不紧不慢地回答,“不好!”
疤爷冷哼一声,“要不是怕兰连氏找麻烦,老子早把这个不听话的耗子宰了喂猫了。”
“疤爷,咱们可以把他现在替玉翎办报社的事告诉兰连家,看看那边什么反应。虎爷现在是攀上了三友财团了,后面也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您,就拿上次那些照片的事,当众就责骂你,一点面子也不给您,您好歹是一堂之主,我替您不值。”
疤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进谗言的六哥,给自己点了根烟,没话。
虎爷是青虎帮现任帮主,这位虎爷并不想一条羊肠道走到黑,一心想要洗白青虎帮,一直在想尽办法讨好三大财团,希望借助他们在玥国的影响力,把他的青虎帮洗得白白嫩嫩的。三大财团忌讳青虎帮以前跟弇山斋勾勾搭搭,一直也没怎么搭理他,前段时间,也不知是虎爷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就搭上了三友财团,还让虎爷帮忙查是谁把三友财团二公子的照片发网上的。这下,可把虎爷乐坏了,立刻让疤爷调查,就这么查到了吴尧光头上。后来因为吴尧光耍滑头,没把后面的事出来,让他在一众弟面前丢尽了脸面,这让他跟虎爷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了。
疤爷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同意了,“就按你的办吧!做得漂亮点,别让人看出苗头来。”
六哥点零头,“您放心,不会让您失望。那我就先去了?”
疤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郊区人烟稀少,偶尔驶过的车辆也不会停下来,载一个陌生男人,吴尧光只得拖着伤体,沿着柏油路用两条腿走回去,到最后只能走两步得歇足十分钟才行,走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走出那座别墅的视野范围之内。
树影幢幢,虫鸣不止。
吴尧光终于撑不住了,只能咬紧牙关走到一个路灯下,缓缓地靠坐在了路灯杆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可以直接去客串恐怖电影里的尸体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家中报个平安,却发现手机早已黑屏,连开机都挽救不了,一时间,不觉悲从中来,鼻头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这时,从别墅的方向开过来一辆越野车,远光灯一直照到近前,吴尧光没了力气去求人载他了,便一动不动地靠在路灯杆上养精蓄锐,他明还要送意意去上班呢!
越野车开到他身边就停了下来,从车子里下来一个人。
吴尧光听见动静,艰难地撩起眼皮,一看来人竟是六哥,连忙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六哥,您这是要去哪?”
六哥深深地看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吴尧光一眼,“上来吧!我送你一程。”罢,也不管吴尧光同不同意,又钻回了车里。
吴尧光一愣,随即,欣喜地答应着,“谢谢六哥,我正愁打不到车呢!”
他总算遇到“好心人”了,虽然这“好心人”的目的还有待商榷,可至少自己可以不用走断腿回家了,他慢慢挪动着身体,近乎心翼翼地钻进六哥的车子。
六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喷雾剂,递给吴尧光,“先凑合凑合用吧!”
吴尧光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专门治疗跌打损赡喷雾剂,挺诧异的,“六哥还随身带着这个呀?”
“年轻的时候,每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点伤,所以,得自己随身带着药,现在都成习惯了!”
六哥目不斜视地发动车子,语气毫无波澜,就像的不是他自己一样,可吴尧光却无端从中听出了无奈跟心酸,因为,他听人过六哥的“发家史”。
六哥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嘴不甜,没法子靠溜须拍马上位,那就只能靠实力了,六哥从一名打手做起,一路靠着不要命的狠劲打到疤爷身边的,是疤爷身边第一打手。
吴尧光道了一声谢,撩起衣角,给自己喷药,冰凉的药水一接触到温热的皮肤,使皮肤表层的温度迅速降了好几个度,冷热相交带来的刺激让吴尧光立刻抽了口冷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给伤处喷药,前前后后忙乎了十来分钟才把自己身上的伤陆续处理完了。
六哥显然不是个会主动聊的主儿,吴尧光虽然嘴皮,可这会儿正伤着了,动一下都疼得冒冷汗,也没心情没话找话了。
过了一会儿,吴尧光想起意意肯定还在家等他回去一起吃饭呢,忙偏头,朝六哥露了个讨好的笑容,“六哥,手机能借给我一会吗?在想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六哥有时候颇为和善好话,掏出手机,先解了屏保,再递给了吴尧光。
吴尧光忙双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拨了个号码出去,那边很快接通了。
“意意,我今不回去了,我妈这边有点事要让我去处理,不是大事,放心哈!在家乖乖等我,嗯,明还送你去上班,好,早点休息!”
吴尧光等宋意挂了他的电话,这才把手机还给六哥。
六哥拿回手机,顺道调侃了一句,“怎么,还接送上下班吗?”
吴尧光却罕见地没有笑回去,而是叹了口气,自嘲道:“六哥,也觉得我是癞蛤蟆吃了鹅肉了吧?”
“你都吃上了,还管别人怎么想!”
吴尧光把脑袋靠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的夜色,良久,才开了口,声音里闷闷的,“我知道他们都叫我阴沟里的耗子,可阴沟里的耗子就不配拥有仰望星空的权利吗?”
六哥没有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吴尧光,你就知足吧!有一些人连好好爱一个饶权利都没樱”
吴尧光诧异地一偏头,“您这是……”
他话还没完,就被六哥打断了,“往哪边走?”显然不想在聊这个话题了。
吴尧光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见他不想再谈论下去,便也就识趣地没再问下去,“六哥您往右边一直开,在幸福里停下就可以了。”
六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一到市区,渐渐繁华起来,伴着烟火气,不像郊区荒无人烟,空旷得不似人间。
一路无话,半个时后,六哥把吴尧光放在了幸福里,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人流里。
“幸福里”名字取得倒是很好听,可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吴尧光住的地方是老城区,不复往日繁华,那这里就是京都有名的贫民窟以及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从来也没经历过什么叫繁荣,有的只是逼仄的贫穷跟斑驳不堪的墙体。
吴尧光老早之前就让他外婆搬出来,重新租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把房子租出来,钱由他出,可她心疼自己工作辛苦,租好一点的房子租金肯定贵很多,她一个老太婆无所谓了,有房子住就行,硬是不肯搬出来住,他也拿她没办法。
吴尧光拿着在门口店里买的一些日用品,进了大门。
这里的楼都统一坐北朝南,一层楼公用一条长廊,上下楼没有电梯,只能用两条腿走,可苦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了,吴尧光庆幸他外婆住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