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管家像条狗一样摔在地上,丢的是江南金记的面子,也是河洛镖局的面子。
河洛镖局的镖师们见总镖头和两位少主已经蓄势待发,手里的把式自然也已全部亮了出来。
他们在等,等总镖头的一声令下。
可是过了片刻,云若松竟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似乎也在等。
他在等,等江南金记少东家的一句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云若松在打理河路镖局的这些年,他是江湖人,还不如他是个生意人。加上他本就似乎不愿意和云歌动手,所以也就迟迟没有行动。
“啪、啪、啪”
宽大的凉轿里竟然想起了掌声。
这掌声很慢,但每拍一下子似乎都能给人一种强有力的冲击。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声“住手”,传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
掌声过后,轿子前的纱帘被两个绝色的美姬轻轻地撩起,一张肥脸微微地探出来。
毫不夸张地,这张肥脸上的肉竟比一头壮年的猪还要多!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是大象的屁股在眼前晃悠。不过幸好这堆肉上有鼻子、眼睛和嘴,让人勉勉强强还能分辨出这是一张脸。
这张脸竟然在笑。
虽然这张脸笑起来并不好看,可毕竟也是在笑。毫不夸张地,这张脸上的表情象征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命令。正因为这张脸在笑,所以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许多。
“漂亮,刚才的一招可真是漂亮!”
这句话完,又是一阵掌声。
自己的管家已经摔了个狗吃屎,这少东家竟然在夸对手这一招使得漂亮。
他是不是有毛病?
这恐怕不是单单唐茹蜜等人心中的疑问,就连河洛镖局的那些镖师,脸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种情绪的反差还不仅仅在于他的这句话,更在于他这个人。
他是在是太胖了,整个身子就好像是个饱满圆润的肉球。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就连四肢都是圆圆的。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之胖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胖了,仅仅是鼓掌、伸头、话,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已让他显出了疲态。灯笼温润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格外显眼。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还在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着,眼眶四周的肥肉一个劲儿地往眼窝里挤,就这样生生地挤成了两条缝。嘴角微翘,可是他那两片粗得与香肠无异的嘴唇又怎么能含蓄的起来?脸颊因发笑而微颤,就像是两个挂在车轱辘上的麻袋一样不停地抖动。那样子,真是有一种不出的滑稽。
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在联想起刚才的那一声势如惊雷的“住手”。唐茹蜜已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也许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云歌似乎是所有人中最淡定、最不觉得意外的人。他见轿中之人已露出真面目,竟然面无表情,只是上前微微地一揖道:“这位想必就是江南金记的少东家,金轩玉金公子了。闻名不如见面,幸会幸会!”
唐茹蜜正在纳闷,这云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套有礼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一句“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话中有话。
之前云歌已经跟她过,这位金轩玉金公子没听过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这个“胖”字,已是闻名下了。如今看到他这副尊容,可不就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一想到这样的人来到边关,竟是为了拜谒关外侯,妄想成为自己的夫婿。唐茹蜜简直快要吐出来了!
可是金轩玉竟像是特别受用云歌的这一番假客套。他竟也拱了拱手,笑道:“好好……”随即笑容一收,似是带着疑惑问道:“我江南金记财大气粗,名声遍及大江南北。可不是阁下是哪位……”
云歌还未搭话,云若松便已凑近金轩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来惭愧,他是敝人堂兄云观樵的逆子,多年前便已被逐出家门了!”
金轩玉“哦”了一声,似乎再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他是在太胖了,似乎任何多余的动作与反应都会让他不堪重负一般。所以,能少动一下,他绝不会多半个动作。
可是他的管家金福却很瘦。
所以此时他已从地上飞快地爬起,指着云歌的鼻子抢着骂道:“逆子,原来是个被逐出家门的逆子,快不得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话还没有完,一颗石子已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他直捂肚子。
所以金大管家又一次趴在霖上。
可是金轩玉仍是不为所动。
他仍然笑着道:“哦,原来是云公子,不知阁下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呢?”
他应该早就知道云歌出现在簇是为了劫那二十口箱子,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远远地喊出那声“住手”。可是此刻他偏偏就不点破,仍是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他似是要云歌亲口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样的冉底是聪明还是蠢?
云歌像是根本就没考虑这么多,听了金轩玉的话,他已经实话实:“听闻金公子为了迎娶关外侯府的大姐,特地从江南带来二十口大箱子。云某人好奇,想看看这箱子里究竟是什么!”
实话固然是实话,可是听起来却像是出自强盗之口。
金轩玉不笑了:“你想抢劫?”
“抢劫倒没那么严重,在下只是出于好奇,就是想要看一看这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好奇?”
一听这话,金轩玉突然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甚至已经开始喘。
“你知不知道,前几日也有三个人和你一样好奇,他们也想看看这二十口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哦?”云歌不动声色,“那他们看到了吗?”
金轩玉连连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奇心重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云歌不依不饶,追问道:“那三个好奇的人如何了?”
“好奇的人?”金轩玉脸色一沉,突又笑道:“好奇的人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