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牙尖嘴利，沈云睿一步上前，夜朝玖艳丽的眉目凑近眼前，他动作一缓，抓向手臂的手一把捏住了夜朝玖的脸颊，“你再说？”

夜朝玖嘶了声，下意识抬手，竟不经意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呜呜道：“就素你，混蛋……沈云睿！松手！”

沈云睿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拧眉道：“你先松。”

夜朝玖笑了，“你先动手的，你先松。”

沈云睿纹丝不动，耳根子上都发白了，他看着夜朝玖被扯得扭曲的眼睛，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十分之磨人，他看着看着，手上的力道弱了，拇指擦着夜朝玖的脸颊拂过……

“嘶！”沈云睿蓦地瞪大眼睛，“你咬我？”

夜朝玖松手后退，理了理自己快掉下来的面纱，挑衅道：“咬你怎么了？”

沈云睿心里更痒了，他看着夜朝玖挑衅的笑，几日的郁闷终于有了一点拨云见日的清明感，嘴角却忍不住露出冷笑，“你自己做错事，却还是如此理直气壮，沈某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夜朝玖脸色一冷，“分明是沈将军自己先入为主，倒来怪别人理直气壮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何事？”

沈云睿简直想把那张嘴给堵上，就给自己乖乖认个错有那么难吗？还是她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知不知道有那么重要吗？”夜朝玖态度强硬，“若是你相信我，就根本不会被那么明显的骗局欺骗，是你自己不相信我，是你自己没有自信，却要来怪我？！”

沈云睿看着她，突然没了声音。

夜朝玖等了等，不见他给任何反应，只是干看着，心里蓦地泛酸。

这么多天过去，左诸葛就算不能查出那晚的细节，但李婶欺骗他的事他也该想起出了才对，但到了现在，他都不肯说一句对不起。

“……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沈将军就快离开吧。”夜朝玖道。

而沈云睿……竟真的离开了。

休养回来的小阮一进门便看见夜朝玖在摔东西，那好好的背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夜朝玖就在菜园子里的一双脚印生闷气。

小阮走近了才听见，夜朝玖正愤懑而委屈地说：“混蛋沈云睿，你有本事就再也别来见我！”

这是怎么了？小阮大惊，怎么才半个多月没见，小姐和姑爷就闹掰了！

这对别扭闹得风生水起，而皇宫之中，却是一片水深火热。

那日的事闹得那般大，决不可能全无踪迹，薛贵妃自明锋决遇刺那天便一直惴惴不安，又听说有人在翠玉轩设计于他，脸都黑了好几天。

这日明锋决正好进宫，前往请安，薛贵妃早已安排御医在宫中等待，等人一到二话不说先让他检查明锋决身上的伤，幸好那毒早就被掌柜的拔出，方没有露馅。

薛贵妃已三十六岁，却还入二八少女般年轻，眉目间更有一股子英气，一声雪白宫妃装扮，见着明锋决便碎了一腔柔情。

“皇儿，你告诉母妃，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了你，母妃绝不放过他！”

明锋决自将当日情景一一告知，薛贵妃聪慧，听完却也莫名其妙，“宣明公主竟连太子也设计了进去？莫非她所辅佐的另有其人？”

“此事，儿臣也不知，”鸣凤沉吟，“宣明的心思太深了，母妃，儿臣隐隐有种感觉，她想要的东西……极不简单。”

薛贵妃看着明锋决迟疑了许久，始终对这句话有些不理解，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另道：“若按你所说，那夜姑娘便是为你所累，只怕会让沈云睿对你不满，你可想好应对之策？”

说起此事，明锋决却是全无担忧之色，“母妃，沈云睿并非愚蠢之辈。”

“嗯？”

“他能统率银狼军，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脱颖而出，怎会毫无智谋？他如今只是一时生气，若等他怒气笑了，只待细细一想，便能察觉端倪，到时……”明锋决嘴角上扬，将未完之语留诸眼神。

薛贵妃目光忽闪，“这么说，宣明倒像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了。”

却也不然，明锋决想起自己在夜朝玖怀中醒来时，那自下而上的惊鸿一瞥，不免叹息。惜哉窈窕淑女，已作他人之洲。

“……所以现在，儿臣只需做一件事即可。”

“什么事？”薛贵妃问。

“去将军府，”明锋决道，“见沈云睿。”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垂首妇人侍立，宫娥太监皆不敢抬头，皇后也不过刚满四十，鬓边便已有了驳杂白发，比之皇帝也不遑多让。

明振、宣明跪于凤仪宫，凤座上华丽的凤凰张开双翼，下一刻似乎就要翱翔于九天之上，逃离这座沉闷无声的宫殿。

俄而，凤座之上的皇后突然睁开眼，与宣明如出一辙的温婉，却更多了几分冷肃，她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两人，蓦地难过起来。

一子一女，她皆亲自教导，所学者别无二致。然一者天资不足，行事冲动，一者天资惊人，却又过于无情，且，还有着不该存在的念想。

“……本宫若不问，你们，是不是就不准备说了？”皇后出声道。

明振神色晦暗，眼睑留黄，可见这几日睡得并不踏实，他抬起头，道：“启禀母后，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臣已经解决，母后又何必费心。”

“你解决？”皇后淡淡反问，“是你解决，还是明锋决替你解决了？”

明振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露出羞愤之色，没有再说话。

皇后叹了口气，“振儿，你先退下吧，宣明留下。”

明振扫了眼宣明，“母后，宣明只是一时顽劣……”

“起来，回你的东宫，”皇后声音一冷，“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明振怔了怔，无奈低头，“儿臣告退，母后保重身体，切莫动怒。”

皇后看着明振起身离开，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她的振儿虽然天资不足，但对自己人却是很关心的，从小如此……

想到这里，皇后心中一痛，锐利的目光刺向宣明，“先掌嘴三十，再来与本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