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正在此时，大黄冲进来，眼里竟冒着绿色幽光，它咬中了一人的手，那人惨叫一声，想一拳朝大黄打过去，却又被进来的阿全一脚踹向院落，被护院按住。

大门洞开，月光照射进来，婆子提着灯笼纷纷迈进。

夜朝玖接着微弱的光芒看向轮椅旁，看向那个曾经为自己的遮风挡雨的男人，宠她爱她的父亲……

只一眼，头上便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心血翻涌，一口气堵在心里，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

时辰已晚，值班捕快打着哈欠坐在门口，想着这场冬雪何时是个头，他们都已经埋了好几个在街边被冻死的乞丐了。

白日里县令审了位大盗，打着劫富济贫的名义，实际上不过是劫的私财，还敢在堂上叫板，说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方阙好一通痛骂，着实爽快。

他们这些县令捕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没见过，家长里短的吵架打耳光有时候都要告到衙门上来，每日忙得收不住脚，却还被些自以为清高的“侠士”鄙夷。

捕快难得这么舒畅，连睡觉都是笑的，不想他才闭上眼，咚咚咚的击鼓声就差点将他震晕。

捕快大惊，蹭的一下跳起来，“谁！是谁击鼓？！”

他才吼完，一个小姑娘就抓住了他的手，泪流满脸道：“方大人！快找方大人！有人在一品诰命夫人府里盗窃杀人啊！”

小阮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出口便是一品诰命夫人将捕快镇住，捕快一愣，什么梦都行了，忙推门跑进去。

小阮累得坐在地上直喘，不到片刻，便见眼底发黑的方阙边穿着衣裳边出来，看见她时一惊，“果然是夜朝玖的人……快走！”

方阙显然比小阮聪明，不说别的，盗窃杀人都跑到银狼将军夫人的府上，这贼寇不是找死就是另有所谋。说不准便是针对沈云睿而来，甚至针对边关战事，若不赶紧抓住，只怕后患无穷。

一行人雷厉风行，直接抄近路跑到了正街道，远远还未到，方阙便听见好几声惊叫与哭声，四邻街坊也被惊动，都起身围到了外边。

白日里才欢天喜地，到了晚上就发生惨事，夜宅待人一向宽厚，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可是遭了孽了，不只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可怜这小姑娘，我还是看着她搬来的呢，好不容沈才把二老的身体养好……唉。”

“也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到夜宅捣乱！真是可恨！”

听旁人说起，倒像是被抄家灭族了，方阙没有耽搁，皱着眉头直接闯了进去，却见护院婆子围了一地，正对着当中一人拳打脚踢，已将那人打得白眼直翻。

方阙倒吸口凉气，忙大喝道：“留他一命！问出幕后主谋！”

捕快眼疾手快地将人牵开，但这些人的力气却比捕快还大，恨意滔天似的，不把人往死里揍就不痛快，捕快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拉开，验尸官忙冲上去在他虎口扎了一针。

阿全守在门外，方阙一抬眼，便看见门口满脸是血的夜朝玖，没了面纱，那张脸的确如传说中美艳动人，可方阙看在眼里，却猛然感到一股比死还要冰冷的寂静。

“围起来，”方阙下令，“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方阙深吸口气，走进屋里，主屋没有门槛，也许是为了夜父方便，反倒的轮椅上并未沾血，而软榻之上，夜父头上套着个布袋子，两手耷拉，头不正常地往后仰着，是被活活勒死的。

方阙心下一紧，目光瞬间定格在夜朝玖伸手，倒下的屏风里侧有散落的凳脚，夜母仰躺，脖子里还插着一把利刃。

正在此时，夜朝玖忽然动了，她就像年老失修的漏斗，突然滴出一滴水来，在沉寂多年的深谭上翻出骤波。

她像一节一节转动的榫卯般转过头，望着方阙，眼泪带着血流到下颌，声音也像个垂暮老妪，“爹和娘……为什么死了？”

方阙咬咬牙，上前扶她，但她就像尸体一样沉重，方阙只能用两只手将她拽起来，放在一边干净的椅子上，用手蒙上她的双眼，道：“……我会查清楚，这是本官的职责。”

夜朝玖沉默片刻，又问道：“他们，真的死了，对吗？”

方阙闭上眼，“……他们不会白死。”

夜朝玖肩膀忽地一颤，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从嗓子眼里钻出，就像筋骨欲碎，痛不欲生。

“啊……”

消息传到三王爷府上时，明锋决正在同明重商量前方战事，座下是几步尚书，齐阁老也在此列。

自古以来，东宫都是小朝廷，因为东宫是为了培养国之储君，所以东宫之内，朝臣聚集乃是寻常事。但如东宫正殿都成了太子夫妇争吵之所，满朝重臣几乎都在三王爷府，这三王爷府便是“东宫”！

翠玉轩的掌柜没有受到阻碍，直接闯进了正阁打听，抱手道：“银狼将军夫人夜朝玖之府邸昨夜突遭盗贼，夜家二老惨死。”

区区两句话，已叫所有人倒吸口气。

明锋决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夜朝玖如何？”

掌柜的摇头，道：“夜姑娘亲眼看着二老在她面前被杀，如今伤痛欲绝。”

明锋决脸色一急，明重按住他的手，接着问，“可确定是盗窃？而不是赫兰部落派来的奸细？”

这才是他们最该关心的，几部尚书意识到严重性，“若是赫兰奸细，怕是想以沈夫人威胁银狼将军，这可大大不妙。”

掌柜的又摇头，道：“尚且不清楚，但是夜宅下人当场抓到了其中一名凶犯，方大人已将其带回衙门。大人恐祸患未止，夜姑娘若无个安全的容身之处，怕是还会有危险。”

明锋决毫不犹豫，“那将人带来……”

明重飞快按住他的手，“若此事真有内情，难保对方不会二次出手，东明风雨飘摇，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有半点风险，以大局为重！”

明锋决无言以对。

“就到老臣府上吧，”阁老齐扶民忽然站了起来，“那丫头做的糕点甚得我心意，让他到我府上，老臣定会保她平安！”